善兰几乎就想让人把她拖下去,只是在东宫所有人眼里,自己是从来没脾气的老好人,起码现在,她不能露馅。
而且,动手过后,她需要栽赃一个人,她看眼前的小宫女就挺合适。
便温声和气继续说服她。
凝白隐约听见几句,心中想,善兰真是看着最心善真心了,谁能想得到她内里居然是蛇蝎心肠?
比起来,三喜虽然长着张假好人脸,却是实实在在的心善诚心。
正想着,小娃娃却睡醒了,又睁开了乌黑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满眼里是她。
凝白一时手足俱僵,他看她了他看她了,怎么办!
她显然不知道婴孩刚出生时是看不清一掌之外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躲!
迅速拿软枕盖在自己脑袋上,心提到了嗓子眼,觉得小娃娃应该是看不着的,可就是慌张极了。
只是她的慌张在听到清脆响亮的哭啼后一瞬凝住,而后碎为齑粉。
她一把丢掉了枕头,几乎又要哭了,可是小娃娃看到她,反而一下就不哭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弯弯的,小嘴巴笑起来,软糯极了。
凝白几乎就要忍不住倾身把他抱起来,像太子抱他一样,轻轻托起来他,就能将他抱在怀里,简单至极。
可是指尖在触到襁褓的一瞬间,仿佛被灼伤一样陡然收回手。
她听着奶声奶气的咿咿呀呀,泪潸然而下。
报应,都是她的报应。
小宫女油盐不进,善兰实在没了耐心,她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正要开口,小宫女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更加腼腆局促,善兰又按捺住,打算好声,小宫女却道:“姑姑别生气,我同姑姑赔罪。”
而后,面前清秀的面容,陡然变成了已经自尽的青蕊的脸!
善兰几乎要被吓晕过去!
在善兰被萍萍肆无忌惮吓唬的时候,稳婆早已招认,从谁买通她,到谁引她到东宫,统统招认。
甚至已经彻头彻尾查了她招认的所有人,而后,顺理成章毫无意外查到善兰身上,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都同善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梅忆简直不敢相信她都审出了什么,怎么会是善兰!
她看向太子,太子不知是早已知晓,还是太过失望,神色冷漠,没有一丝波动,让人把善兰押过来。
梅忆与善兰自小相识,从小一起在沈家陪着小女郎长大,陪着小女郎到端王府,又到了皇宫,直到十五年前小女郎薨逝,又一起到了东宫,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竟是善兰暗中要对太子妃下手!
“殿下——”
太子直直看来,眸中冰冷至极,没有一丝温度,“姑姑,孤的妻儿险些没命,无论是谁,孤都不会放过。”
梅忆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她并不害怕,只是她已经十分清楚,善兰已经定罪,活不了了。
凝白仍在看小娃娃。小娃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十分香甜,奶乎乎的。
心底油然而控制不住地想亲亲他,贴贴他的小脸蛋,他那么小,一点点,没有她的臂弯长。
耳边听到善兰被人押了下去,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想,小娃娃都睡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饿吗?
想完的下一刻,小娃娃未醒先啼,嘴巴张着,显然是饿了!
凝白再次手足无措,她现在要做什么?喂奶吗?可是她不会呀!
只是还没等她做什么,外面就有人听到了,问:“太子妃,可要传乳母?”
凝白一滞,对了,这些事淑妃安排了大半,乳母也在其中。
她彻底缩起来,十分冷静让人传乳母。
等到赵潜回来,小娃娃已经彻底熟睡了,凝白在旁边,依得很近,好像也睡熟了。
心下不由柔软,轻轻过去,她好像却还是被惊醒了,懵懵抬头,看到是他,还有点没回过神,雪白脸蛋睡得嫣红,美人初醒,令人只想唐突。
赵潜把灯灭了一半,寝殿中顿时暗了许多,烛火昏黄,映着她雪肤乌发,更加绝色。
“殿下……”她目光带着没睡醒的恍惚,望着他喃喃唤。
赵潜到床边坐下,俯身亲亲她,“卿卿唤夫君做什么?”
凝白终于清醒了点,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转移话题,“殿下就这样把善兰押下去,太后……”
赵潜哄她:“卿卿放心,孤既然做,就不会留有余地。”
凝白懂了。就是万无一失的意思。
虽然想不到要怎样不落人口舌又做到越过皇帝处置他贵为太后的嫡亲祖母,但他既然说,那应当是做足准备的意思。
她也就不再问,可他却问了:“小娃娃一直在睡吗?”
凝白就道:“没有,他醒了,饿了,吃饱了才睡的。”
饿了?吃饱了才睡的?赵潜的目光不由落到她胸口,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捂住,很羞耻地辩解:“不是、不是我……是乳母……”
赵潜原以为是她亲自喂的,心中还想这下她总算不会不敢亦或是不好意思亲近小娃娃了,结果,竟不是?
赵潜沉思片刻,直接了当:“卿卿是难为情?”
她脸有点红,垂着眼帘,弱弱点头。
这下赵潜也不知想什么好了。她原本就是脸皮极薄,且不提她敢不敢亲近,光是喂,也足够她难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