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凝白很快意识到,太子不是在问她为什么找杜鹃。
太子的意思,是告诉她,他们一起洗。
所以不必找杜鹃。
雪白脸蛋轰的一下红透了,一瞬间想起上一次共浴,在东宫,团子还在她肚子里。
现在,团子已经在床上熟睡了。
她支支吾吾,期期艾艾:“……殿、殿下……”
为什么他突然就有兴致了啊??
心中再羞耻纳罕,这话她也问不出口,脸红得能滴血,暗暗想,把灯灭了,别似菟丝子似的攀缠那么紧,他不会发现的!
没有去杜鹃房里,索性平安镇不在商道,往来住店的不是很多,还有空房。
凝白把灯盏放到窗边小案上,不经意一瞥,外面明月寒照,青山朦胧。
转过来,太子正看着她。
心头不知为何一滞,“殿下看我做什么。”
他收回视线,并不答她。
凝白摸不着头脑,但总觉得,他刚刚看她,不是单纯的看她……
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想到她原先是要做什么,又垂着头到他面前,按住他欲自己宽衣的手,一言不发解下他腰带。
只是凝白好像想多了,太子什么都没做,沐浴后披上衣衫,遮住贯穿他脊背的那道伤,只能看到微沾水露的后颈。
灯盏不知何时如她所愿被风吹灭,只剩清寒月色映入房内,他站在窗前,身影挺拔寥寥。
凝白很想抱抱他。
他就在那里,离自己几步之遥,有什么不可以。
凝白走过去,想自后环抱他劲腰,可他突然转身。
秋风有些凉,拂在肌肤上更是带起一丝丝的战栗,热水浸覆过的舒适一点点消弭,朦胧青山渐渐隐入夜色中,看不分明,凝白想说可不可以回去,团子万一睡醒了,看不到他们,岂不是要害怕掉眼泪儿?
可是太子极沉默,一言不发。
细溜溜手指紧紧扣住窗框,百思不得其解,可就在彻底看不见青山暗影,唯剩明月黯然时,她突然意识到,那座山,是栖霞山。
是她无数个日夜里,唯一会有消息的地方。
他的反常,他的沉默,他的发狠,一切都有了解释。
凝白突然回身,紧紧揽住他脖颈,他骤然抱紧她,几乎要把她捏碎了,融进骨血里。
良久,他埋首她颈窝,久违地,狠狠咬她。
凝白忍痛,更加揽紧他,他却蓦然停住,而后,微微颤抖着吻去血丝。
凝白双眸酸楚,却忍住了没有落泪,低下头,无力的指尖轻轻摩挲他后颈,他抬眸,吻落在他眼睫。
世间仿佛停滞于这一瞬,唯有秋风不息。
“步凝白。”他哑声。
凝白低低嗯了一声,“我在。”
他没有再开口。
被秋风拂凉的肌肤,因为紧紧相拥,而一点点回缓温暖。
许久之后,凝白小声说:“回去吧,团子一个人。”
他十分平静,“手帕。”
凝白脸色微微发红,“可能在袖子里……”
他抱着她到屏风前,细溜溜手指去翻,却没有翻到。
凝白脸更红:“……可能、可能掉了吧。”
没有帕子,那能怎么办,只是用小衣来代替了。
凝白埋在他颈窝,打死不抬头,浑然忘了她之前想的,别攀缠太紧。
赵潜一顿,“还涨乳?”
凝白整个人僵住,而后,熟透了。
她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事实铁证如山,赵潜把凌乱发皱的小衣放回屏风上,抱着她坐下。
凝白原本是难为情的,可是,她又默默掉起了眼泪。
好像这些年每一次自己疏排乳汁时忍的疼、无数夜色中抑制不住委屈又伤心的时刻,都发泄出来了。
也许是滴落他肩头,他微顿,而后,更加轻柔,凝白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疼?”他问。
凝白掉着眼泪摇头,哭音隐忍,喊他:“灵渊哥哥。”
他没有应。
只是唇舌沉默温柔。
.
翌日团子醒得很早,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懵懵坐起来,下意识想喊爹爹,可是,惺忪睡眼里,娘亲好像被爹爹抱在怀里……
团子尚不清醒的脑袋瓜疑惑极了,一直以来,团子不是睡在爹爹娘亲中间的吗……?
可是爹爹朝自己看过来,竖指在唇边,团子懂这个意思,即使睡懵了,还是捂住了小嘴巴,看着爹爹娘亲。
好一会儿,才彻底醒神,团子忍不住凑到爹爹娘亲身边,大眼睛乌溜溜,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
爹爹都不抱团子睡觉了,娘亲却还要爹爹抱耶!
爹爹又看着团子,团子就眨眨大眼睛,乖乖点头。
团子不会笑娘亲的!
凝白醒来,太子竟然还在睡,眉目安然,十分温和可亲,俊美得不像话。
她怔怔看着。
可是与许多年前,变了很多。
那时他方才弱冠,棱角都是轻狂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眼角眉梢沉着深邃,不再像是贵公子,而是真正举足轻重。
凝白想起他陡然呕血。
他来找她,一定是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
指尖情不自禁抚向他眉眼,几不可察划过他眼睫,可是,却将他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