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却也是松了口气,说:“我哪里有你大胆,什么人都敢招惹,现在被人找上门。”
她又说:“你快快告诉殿下吧,此人出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境,若再不加强守卫,只怕她轻易就会卷土重来!”
毫无疑问她的主意十分在理,凝白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告诉了她:“如果没有意外,她应当是我娘亲。”
真是很奇怪,现在楚碧水不在这里,她反而能自然顺畅地说出口了。
杜鹃听了,瞳孔震动,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突然一跳,“你、你不是没有爹娘的吗??”
看来她们从前关系真是挺不错,她连这都说了。
这倒不是什么隐秘,只是凝白觉得自己还不至于与人聊天随口就能说起自己无父无母被遗弃在雪地里的事来。
凝白一本正经地说:“人都是父母生养,无父无母,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
杜鹃当然一下就听出来她话里的促狭,一时恼了,红着脸说:“你要这么说,那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这个说法,也是你自己嚷嚷出来的。”
凝白忍笑,杜鹃瞧见了,更是恼,“你再笑,我等会儿就去外面把你嚷嚷过的话再嚷嚷一遍,务必人尽皆知,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咱们太子妃娘娘原来不是凡人,是石头精怪,哼。”
凝白一下捂住嘴巴,闷着声音郑重其事说:“那杜鹃姐姐可务必守口如瓶,我再不敢了!”
说是这样说,只是笑意却在眼底散不去。
杜鹃能有什么办法?瞪她一眼,而后想到什么,伸出手来,“你从前还欠我一文钱呢!还来!”
凝白煞有其事地睁大眼睛,捂住心口楚楚可怜:“好大一笔欠款,我这辈子也还不起,可怎么办呢杜鹃姐姐?”
杜鹃再恼,也被逗笑了,从怀里摸出一文钱来塞她手心里,说:“骗你的,是我欠你一文钱,为了讨这一文钱,你还要把肚子里的孩子许给我做干儿女,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喏,还给你。”
这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凝白捏着这一文钱,啧啧感叹:“那杜鹃姐姐现在还回来,是想好了要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干娘,还是给团子做干娘呀?”
杜鹃哪料得到她这么不着调,下意识看向她小腹,没好气道:“别人认干亲都挑有权有势的人,你倒好,挑个宫女,也不怕别人知道了笑话。”
凝白再次煞有其事:“别人皆为权势,才显杜鹃姐姐这一文钱的珍贵啊!”
杜鹃不跟她扯了,与她道:“外面贤妃娘娘使人来请你去御花园一叙。”
是因为这个,杜鹃才进来的。
她还记得凝白现在失忆了,道:“从前先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贤妃就总是处处针对,甚至还暗中诅咒,后来先皇后娘娘薨逝,她就开始对殿下下手,只是从未得手。”
想起什么,道:“你刚随殿下入宫的时候,是赴一场赏花宴,就是那次赏花宴,她与人勾结刺杀殿下,你舍身护住殿下,钢针取出来,有这么长。”
杜鹃伸手比划了一下。
凝白觉得她肯定有夸大的成分,那么长的钢针,早把人捅穿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赏花宴?”
虽然太子现在时常与她在昭明殿里厮磨,但她不觉得太子是会有闲情逸致去赏花的性子,更遑论还带她去?
而如果是她想看所以去,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在外面越山涉水,什么花没见过?
杜鹃没想到她抓的重点是这个,想起那赏花宴是做什么的,她语塞,而后道:“那时我还不认得你,所以也不太清楚,总之你知道贤妃她多年来就没安过什么好心就对了。”
凝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唔了一声,转而道:“你的意思是回绝?”
杜鹃看看她小腹,说:“你还怀着身孕,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御花园里,也防不住会有什么意外。”
杜鹃的思虑很有道理,凝白点点头:“那就回绝了吧。”
杜鹃就转身出去了,隐约可以听到她在外面同谁说话,语气很强硬。
昭明殿里空空荡荡,太子的存在不似他不在时那样稀薄,但也没有多强烈,凝白下意识朝他常处理政事的长案那里看,只是一瞬间,就又想起昨日他在那里吻她,指尖都一酥。
凝白红了脸,又羞又耻,匆匆走了,看都没脸看那上好的紫檀木长案。
她去到暖阁,这会儿日头正好,外面不算温暖,但日头穿过海贝片制成的明瓦窗,流光溢彩,暖煦如春。
毋庸置疑这里很好,可是一进来,她就后悔了,这里太子的存在几乎为零,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原本昨日被他亲过之后,她就已经羞愤欲死,可他却只是拿帕子轻轻抚去薄唇晶莹,而后,又为她疏排乳汁。
这一连串下来,都是在天光大亮下,凝白只觉得几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衣襟一合,就算腿软,她也还是拔腿跑了,跑去同杜鹃睡的。
一早醒来,也没回来,就在外面转悠。
转悠到这个时候,她原本就已经有点忍不住了,所以才偷偷摸摸回来,结果又撞上楚碧水,楚碧水走了,又有贤妃这档子事,耽误了会儿功夫,现在,暖阁里又处处都寻不到太子的存在。
凝白瘪瘪嘴巴,转过身又踏了出去,这会儿已经没听到杜鹃的声音了,难道她是把人送走了,又有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