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头都大了,讨好地说:“它流啊流的,就不流了,我又没起热,活蹦乱跳的,怎么能乱吃药嘛。”
太子苍白俊美的脸上极度克制,不说话了。
凝白觉得他可能是又心疼又生气,骂也舍不得骂,只能自己憋着气一言不发。
她低头继续清理糊满血的药草,自己开始装傻碎碎念:“殿下,待会儿我给你擦一擦边上,然后撕你的衣裳绑一绑伤口可不可以?毕竟那都划破了,也穿不了了嘛,你要是不愿意,那撕我的也行呀,我的就是殿下的嘛……”
太子由始至终,都没理她一下,然而她要撕自己衣裳的时候,就被突然按住了手。
凝白边解太子衣裳边心想,太子这样生着气不理人还不忘心疼人的性子,想想还怪可爱的。
凝白勉强把太子的伤绑了个大概,觉得今夜总算是能有喘息的一刻、得以歇息。
谁知太子竟把她的外衣递给她,让她穿上,就要走??
对上她不可置信还有点委屈的表情,太子只看着她,平静道:“你的伤还要耽搁?”
原来是为了她的伤啊……凝白想说那不要紧,但她已经能预想到话说出口后太子浑身令人窒息的风雨欲来。
她只好点点头,软声说:“殿下对我真好。”
什么平静都荡然无存,太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扭头就走。
凝白跟在后面,心想这时候要是故意扭个脚,太子估计得一个箭步冲过来,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记得什么咬牙切齿。
到了城门口,天已经不早了,凝白心里就嘟囔,看吧,城门都没开,来了也只能在这里等着,还不如让她睡一会儿呢,她那伤耽误一夜也耽误不到哪里去嘛。
结果太子直接让守备兵去叫京吾卫大统领来。
没一会儿,所有人战战兢兢恭请太子入城。
凝白不嘟囔了,但她真的又困又累。强撑着精神劝:“殿下,今日虽然是复朝第一天,但你的伤那么重,不如我们先回东宫,让太医来治治,好些了再说吧。”
她还加筹码,哄太子:“我们一起看大夫,好不好嘛?”
谁知太子道:“上朝做什么?”
有人这样嚣张刺杀欸,之前在泰山遇刺时,太子披星戴月回来算账,怎么现在又不急着算账了?
凝白清醒了些,听太子说:“既惊圣驾,自然是冲弑君去的。”
平淡寻常,根本听不出弑君的“君”是他亲爹,但凝白明白他的意思了。
虽然刺客的确只是借机刺杀太子,但在朝臣眼里,与刺杀太子比起来,自然是刺杀皇帝要更震惊朝野罪无可恕,自有他们群情激愤来彻查。
而且,箭簇都射到皇帝脚下了,皇帝应该也会心有余悸,亲自严查,自然不用太子来算账。
这就代表着太子可以好好养伤,也算是皇帝这个亲爹的一点好用处,凝白再没什么挂心的了,打了个哈欠,不时撩开马车帷帘,等着什么时候能到东宫。
她真的好想快点回房睡觉哇……
“困了就睡吧。”耳畔太子声音平和温柔。
她闻言,困顿扭头,郑重地说:“那我就睡一会儿哦。”
话音落下,她脑袋一沉,瞬间睡着了。
本是很反差滑稽的场面,赵潜却没感到一丝好笑,只微微叹息。她这一夜,是太累了。
看着她陷入沉睡,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摇晃,眉宇却不甚安宁,赵潜又皱了皱眉,凑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这下两个人的眉头都展开来。
赵潜抬手轻轻抚了抚她凌乱鬓发,容色又渐渐敛起来,向下撩开她衣袖。
他垂眸看着她小臂上的口子,仍旧是久久不能动。
凝白醒来的时候,杜鹃正给她上药。就在她房里。
她一瞬惊坐起来:???
杜鹃被她吓了一跳,举着药紧张兮兮:“我把你弄疼了?”
凝白痴呆:“我是怎么回来的?”
杜鹃又欲言又止:“是我同玉令姐姐……”
一次她信,又来一次,再信她就是傻子!明明就是太子把她弄回来的吧!
要么是抱,要么是背,总之都是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弄回房了!
凝白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根本没有脸面戳穿杜鹃,她只不住地想,东宫到底有多少人看见了那场景?!她还能不能在东宫好好待下去了!!
想到最后,凝白木然,不如还是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吧。
杜鹃给她上完药,又拿布条给她细致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才跟她说:“殿下昏迷不醒,你受着伤,就别去昭明殿伺候,好好休养几日……”
凝白只听到了第一句。
昭明殿中,赵衡正道:“皇兄的意思,我稍后就去转告父皇……”
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赵潜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抬起头,果然是步凝白。
凝白不知道太子怎么会昏迷不醒,他的毒明明已经解的七七八八,难道是他的伤让他又烧了起来?
她匆匆而来,推开门,太子与六皇子齐齐向她看来。
凝白一瞬愣住:???
不是说太子昏迷不醒吗??怎么她一来就醒了??所以其实压根没昏迷吧???
赵衡要说的都说完了,还要去带话,就起身来,同赵潜道:“皇兄好好养伤,我这就去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