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心急如焚,拼命向陈妄使眼色。
哎呦,我的太子爷啊,您倒是说句软话啊!这些年,您在不说软话这件事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陈妄抿了抿唇角。
刚好有内侍捧了茶盏来,陈妄主动接过,走到陈帝面前,跪下,将茶盏奉到陈帝面前,难得软了语气:“都是儿臣不好,请父皇息怒。”
陈帝现在正在气头上。
听到这话,想都没想,抬手便将茶盏打翻,滚烫的茶水,顿时泼在陈妄的手背上,常公公惊呼一声。
陈帝只顾着发怒,压根没瞧见这一幕。
他怒道:“朕还没死呢!你就想着与李国和亲了,要不朕现在就把皇位让给你坐。”
陈帝说完,当即起身,便要拉着陈妄,将他往龙椅上拽时,才发现,陈妄手上红肿了一大片。
陈帝动作一顿。
刚才太监给他倒的是热茶?!
“哎呦,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快快快,先拿冰敷一下。”
常公公拿帕子包了冰块来,又吩咐外面:“快传太医来。”
陈帝这才恢复理智。
他松开陈妄,道:“将刚才奉茶的人,拖出去,杀。”
殿外顿时有扑通声传来。
似乎有人在求救,但转瞬又被捂住嘴巴,拖着走远了。
陈妄避了常公公的好意。
他双手撑地,弯腰行礼,请罪道:“儿臣想着待与戚红缨成婚后,再向父皇禀明,商议与李国和亲之事时,李国边境尚未频繁调动,请父皇明察。”
陈妄在陈帝面前,向来一板一眼。
虽然说话不如六皇子那般讨喜,但陈帝知道,他从不说假话。
再加上,灯火下,陈妄撑在黑色地砖上的手背上,此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陈帝纵是想苛责,也开不了口。
“罢了。”
陈帝抬手扶额:“你下去吧。”
陈妄拱手谢恩,欲退下去。
但走了两步后,又听陈帝道:“你与戚红缨的婚期将近,这段时间,你把心思都给朕放在婚事上。”
这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嘱咐了。
但陈妄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父皇想做什么?”
陈妄问完,看见陈帝的眼神时,他瞬间明白了。
“父皇想杀了李望舒。”
眼下虽然陈李两国,未决定是战是和,但无论是战是和,主动权都在陈国手上。
所以陈帝完全不在乎,李望舒的生死。
陈帝见陈妄看出来了,索性也不瞒他。
“此女令你们兄弟反目,留不得。”
陈妄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他看向陈帝,眼里全是讥讽:“关系从和睦变为仇人,才能称为反目成仇,而我与六弟,生下来时,便相互憎恨,如何能说反目成仇呢?”
“太子!”陈帝厉喝一声,脸上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常公公见状,拼命给陈妄使眼色。
他们这位太子爷,为什么非要这么轴,和陛下对着干呢!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他吗?!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穿堂风拂过,扯的烛火摇晃。
过了须臾,陈妄抬眸。
他漆黑的眼珠,定定看向陈帝。
陈妄问:“父皇,是不是只要六弟看上的,无论是什么,儿臣都要拱手相让?”
陈帝目光如箭,锐利朝陈妄射过来。
常公公拼命向陈妄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陈妄充耳不闻。
他放在宽袖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但面容却冷静得出奇。
“父皇,从小到大,您教导儿臣,说儿臣是储君,是兄长,便当有储君的风度,所以儿臣次次拱手相让,但这一次,儿臣不会再让。”
陈妄说完,膝盖一弯跪下,对着陈帝长磕而下:“求父皇成全。”
陈帝放在案几上的手,倏忽攥成拳。
常公公看的心惊肉跳的。
但陈帝并没发火。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现在要李望舒,若朕明日在早朝上便宣布,与陈国开战呢?”
陈妄沉着应答。
“若陈李两国开战,儿臣会纳李望舒做侧妃。若两国继续和谈,那李望舒将会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进入东宫。”
陈帝下颌骨绷紧。
说来说去,陈妄还是鬼迷心窍的,一定要李望舒。
“那戚家那边,你要如何跟他们交代?”
“戚红缨是皇祖母和父皇钦定的太子妃,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陈帝没说话,而是看向陈妄。
他们父子之情淡泊,平日里除了政事外,陈妄从不忤逆他,也从不向他请求什么。
这是陈妄第一次求他。
陈妄是太子,他想要一个女子,并非是不能同意的事。
可偏生,他要的是李国的公主。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
就像陈妄说的,太.祖成帝的后宫里,还曾收过被他灭国的公主。而且陈妄不是老六那个色令智昏的东西,他做事向来有分寸。
他想要李望舒做侧妃,也不是不能给。
只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给了。
陈帝面色陡然一沉。
他道:“来人,将太子拖出去,杖二十,罚禁足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