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门口出发转两条小巷,就能到外面热闹的集市上去。算是闹中取静。
寒期起搬过来已经有两日了,他回到自己的寝室,衣服没脱就躺在床上,心神不宁。时而翻身,时而又坐起来抓耳挠腮。
最后他终于是忍不住,爬起来,到书桌前,给季凉写了一封信,讲明事情的缘由,想要求一个答案。
第二日,这封信一大早就被月卿带入了安王府。等着上早膳的功夫,季凉把信拆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许安归下了早操,来清风阁与季凉一起用早膳。
看见她在看信便也不打扰她,只是自顾自地去了净房擦拭身子,换了官服准备上朝。
出来的时候见季凉若有所思,便问道:“谁给你写的信?这么长?”
季凉把信递给他:“寒期起来的信。昨夜他见过盛明州了,有些事想不明白,便来问我。”
许安归把官帽放在一边,接过信来看着。
清风阁里的侍女已经把早膳给摆好了,早膳有肉,应该是膳房把许安归的膳食一并送了过来。
许安归看完,问道:“寒期起为什么要去找盛明州?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找盛明州。盛明州这本是一盘死局,即便是绑了寒期起威胁你,他也盘不活这个死局。”
季凉轻叹一声,有些伤感。
“那日,寒期起来找我,只求了我一件事。”季凉看向许安归,“那便是若有可能,保盛明州一命。他……从始至终都放不下与盛明州二十年的情谊。明日就是盛明州大限之日,他自然是要去想与盛明州喝最后一场,为他践行。”
许安归蹙眉:“盛明州是有机会苟活的。”
“是,只要他绑了寒期起便是。”季凉垂眸,“可是他没这么做,可能是出于两种原因。第一,是他也放不下与寒期起这些年的情谊。第二,便是他知道,今日他躲过了这一劫,也躲不开下一劫。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效忠于太子,我们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盛明州是个聪明人,”许安归放下信,“不然,二哥也不会看上他,让他爬得那么快。如果花两百万两能买回盛家满门的性命,这个买卖,盛明州赚大了。”
季凉抬起眼眸,眸低有寒光绽放:“盛明州不动手是对的,因为下一次,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全身而退了。盛泉固然有错,可盛泉到底是盛明州的儿子,即便是他的过错摆到明面上,盛明州最多也就是落个教子不严的罪过。只要盛泉死,盛明州依然可以继续坐在刑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上。可盛明州不傻,我们每一步棋都是杀招,每一步棋都没给他留后路。即便是他今日舍弃了盛泉,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一直这么明哲保身下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有那么刚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人,怎么可能没有把柄在外?所以盛明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劫,他是躲不过去的。”
许安归淡然道:“他这是想明白了,现在的他要的是如何保盛家满门不死,而不是保他刑部尚书的位置。他从一开始选择了太子这条捷径,就没有了退路。只能够一条道走到底,无论黑白,他只能效忠于太子。毕竟太子现在还是太子,还有机会登基为皇帝。只要他能保住太子,来日若太子荣登大宝,他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
季凉沉思着,想着这事要怎么跟寒期起解释。
许安归帮季凉盛了一碗粥:“不用跟他解释太多,等明天之后,以他之智什么就都清楚了。吃饭。”
季凉点点头。
*
刑部这次定罪的办事效率极高,早朝之后,就把这次北境军饷涉案人员量刑送到了御史台与大理寺复核。
御史台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复核的名单送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卿汤邢看着名单上的量刑,冷笑了一声。
大理寺少卿翟淳看着汤邢一脸冷笑,不由得觉得好奇:“汤大人,怎么了?”
汤邢睨了一眼翟淳,把手上名单递了过去道:“第一次见刑部做事这么效率。”
翟淳蹙眉接了过来,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了然,道:“汤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说罢。”汤邢回到自己案牍前坐了下来。
翟淳跟过去,道:“其实,这事,陛下就没打算让大理寺插手。不然案子一开始,也不会直接交由刑部审理。”
汤邢点头,表示赞同。
翟淳把名单放回汤邢的案牍:“若是大人不放心,下官把大理寺的人召集起来,一起看看有何不妥罢。”
汤邢摆摆手:“算了,这事明显是上殿心中都有算计,既然陛下不想让大理寺插手,那我又何苦多事?你我二人看看没什么不妥,就直接签字盖章罢。反正我们与御史台没有量刑的权力,这事若是有差池,也是刑部担着。”
翟淳一礼,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不到下午,御史台与大理寺就已经把刑部给的名单送了回去,并且盖了印章。
盛明州拿着这份加盖了三司印章的名单,愣神了许久,这才亲自把名单送到了御书房。
邹庆引着盛明州去了内殿,盛明州行了礼之后把名单呈了上去。
东陵帝看了一眼道:“这次,只有赵家的减刑了,其他人没有什么微词?”
盛明州颔首:“回陛下,这次只有赵家送还了银两有减刑情节,其他四家……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