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周围人来人往,可他始终一人。
直到有一天,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秦知知停下脚步,偏头看向那抹鲜亮的颜色。
那人眉眼弯弯,唇线上挑,即便不说话也自带三分笑意。若是笑起来时,眼睛便弯成小小的月牙儿,浅浅的梨涡在颊畔若隐若现,脑袋后的红色发带总是跟着主人一飞一扬的,不老实极了。
她扯着谢煜台的袖子,声音清脆:“哎呀,谢煜台,我都好久没见你啦。”
原来她是这幅样子。
秦知知第一次透过谢煜台的眼睛看向自己,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好看。
这和秦知知的认知里有些不太一样,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样貌长得好,朱唇一点,眉黛一弯,不施粉黛已是三分春色,即便在龙姿凤章的修仙界也是人人都要称赞一句的好相貌。
但和这次看到的不一样。
秦知知的出现,像是将一副单调的黑白画变成了彩色。她一出现,连空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弥漫着暖暖的春意。
她是那样的有生机、那样的鲜亮。
又是那样的夺目耀眼且独一无二。
她从来不知道,谢煜台眼中的自己是何种模样。
秦知知只是脚步微顿,顷刻又向前快走。
她命缺雀吟与绯独,生来从未做梦,再加上开启了罗摩眼,所能接受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是谢煜台不同。
倘若找不到破局之法,他会被困在这无穷无尽的记忆里,直至消散。
秦知知越走越快,无数回忆从脑中闪现,她快分不清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谢煜台的回忆,还是自己的?
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走过一片晴朗的天空。
林间漏下细细碎碎的微光,百年合欢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在地上投落整片阴凉。
树下两人依偎而坐,阳光倾泻。
明明想着不要看,但秦知知还是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动。
她看见大树之下的自己抱着谢煜台的大腿,闭着眼睛睡得昏天暗地,五体投地。谢煜台就安静的坐在旁边,任由着秦知知枕着自己的腿,只是握紧剑柄的手暴露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的情绪。
这是什么事?
秦知知难免又多看了一眼,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过转瞬,一段淡忘的记忆从脑中翻起。
谢煜台金丹后期时,时不时就要闭关一段时间好稳固境界。
她曾干过一件现在看来挺蠢的事。
就是去归元宗等谢煜台出关。
问剑峰不让她上去,因为那是衍琛长老的地盘,且不好上去打扰人师徒二人修行,秦知知就蹲在山脚底下。
与峰顶的皑皑白雪不同,山脚下有一株百年合欢树,又大又繁茂。
她就坐树底下一边等一边打坐练功,有时兴致来了也会练一会刀,不过也只有一小会。
谁知道一直到第二天,也没见到谢煜台人,说好的出关呢?
秦知知和系统抱怨着,就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下,看着天空中的飞鸟,百无聊赖,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空气暖洋洋的,和着温暖的阳光,就是头下面太硬,看来下次得带个枕头。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睡的十分香甜,等到醒来时她还是没有见到谢煜台,只是原本空空如也的头下却多了个石枕头。
她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傅行云都追到归元宗来了,也没心思放在这等小事上,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跟着傅行云回了天同宗。
现在秦知知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那时候,谢煜台有来见过她。
自己怕是睡得不舒服,碰到谢煜台后就抱着他的大腿枕着,睡得香香甜甜,嘴角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再好看的脸也经不住这么糟蹋啊。
这姿势,看的秦知知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
可谢煜台竟然能忍受。
他不仅能忍受,反而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坐在原地。一开始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好似在发呆。
只是稍稍过了片刻,他目光游弋,随后便静静的落在秦知知的脸上,像是蝴蝶煽动翅膀,而后短暂的停歇。
细碎的光线流泻,温柔的栖息在他的眼角眉梢。
不知过了多久有清风拂来,吹着树梢枝丫哗哗作响。
谢煜台缓缓抬手,顺着春风,轻轻拨开秦知知额前的碎发。
不过那么轻轻浅浅的一瞬,仿若蜻蜓点水一般顷刻散去。
他又悄然离去,像是怕惊扰谁的梦境,好似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方小小的石枕头。
看到这一幕的秦知知不知道为何轻轻笑了出来,唇角微扬,眼睛亮晶晶的,悄然弯起。
她停在原地,也不过那么须臾片刻,随后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又奔向前方。
谢煜台,你到底隐藏在哪里呢?
就在秦知知觉得自己快要困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幻境之中时,她突而路过了一片黑暗,视线内骤然暗淡,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仿佛站在孤岛之上,看着所有的色彩一点点褪去。
秦知知有一种强烈的心悸感。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平复着呼吸,向黑暗中看去。
黑暗里像是潜藏着什么,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