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飞扬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从这间房间里离开。
分别为黎诗柔、黎飞扬姐弟做笔录的两拨警方汇合，互相了解过进程以后，做出判断：“接下来还是要全力寻找黎四海，他的口供也会是这件案件里面重要的一环。”
警方走了。
黎飞扬来到黎诗柔的病房。
黎诗柔：“小飞，警察跟你说了什么？你听我解释！”
只要黎飞扬开口，黎诗柔就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条一条地反驳。
而黎飞扬一向对她的话十分信服。
黎飞扬只是摇摇头：“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了。虽然不理解，你为什么会抛弃楚砚，和陆磊在一起，不过还是要提醒你，陆磊确实不是好人，趁早离开他吧。医药费我已经为你交过了，我走了。”
黎诗柔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她追出去，中间几次摔倒，又重新站起来，跑的越来越快，撕心裂肺地喊道：“小飞！”
黎飞扬知道了，黎飞扬什么都知道了。
他明明知道，是黎诗柔诬陷他吸毒，毁了他的电竞职业生涯。
可他却没有对警方说出真相，他选择了帮黎诗柔隐瞒。
如果不是黎飞扬站在黎诗柔这一边，警方现在一定会带走她的。
小飞对我是真的很好很好，哪怕我毁了他的梦想，他还是愿意保护我。
黎诗柔又一次倒在地上，这一次怎么也爬不起来了，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哪里都是杂乱的声音，她听不出黎飞扬的脚步声最终去往了何方。
如果黎飞扬站在黎诗柔的对立面，她可以把他当做敌人。
就像对付从前的每一个敌人那样对付他。
可是他没有。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站在黎诗柔这一边。
他是真的很敬爱黎诗柔这个姐姐。
这或许是世间最真挚的一份亲情。
是黎诗柔在这个人世上十九年，得到过的所有的爱里面，最真挚、最宝贵的一份。
从前不在意，如今身处低谷，才意识到另一个人毫无条件、毫不保留地真正对她好，有多么宝贵，那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却被她自己亲手给弄丢了。
或许这世上，喜欢黎诗柔、想要照顾她的人，其实也只有楚砚和黎飞扬。
他们不在意她是人贩子的女儿，不在意她被万人唾弃，永远都是守护着她的骑士。
但她把楚砚弄丢了。
也把黎飞扬弄丢了。
黎诗柔倒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嚎啕大哭。
这一次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疼痛，没有被咒术反噬的无源之火灼烧，但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就是从心口生起的那种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足以把一个人完全淹没。
无脸的木偶小人很疑惑：“你怎么了？是你脸上的烫伤很疼吗？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找到药物，完全治好所有疤痕，你不用为这个哭泣。”
它不是人，它没有人类的情感。
而黎诗柔，不管多么心狠手辣，本质上终究是一个人。
黎诗柔反复喃喃道：“我把真正爱我的人弄丢了。”
木偶小人：“这没什么好惋惜的，等解决掉唐柠，你可以获得很多爱。”
黎诗柔：“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或许她会得到金钱、地位，重新站在聚光灯下，得到万人敬仰，重新成为所有人眼里的万人迷。
但那些所谓的喜欢，虚假又浅薄。
而真正的亲情和爱情，她这一辈子都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第123章
黎飞扬听见了身后传来黎诗柔的哭声。
他从来没有听她哭的这样惨。
往常但凡她有一丝丝委屈, 黎飞扬都会直接撸起袖子为她跟人干架。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回头。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广场上的大屏幕里，循环播放着楚砚单膝跪地, 为唐柠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幕, 路人在前面驻足，感慨这场订婚的盛大和浪漫。
这一次，黎飞扬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说，是唐柠抢走了黎诗柔的男朋友。
因为他不知道, 黎诗柔又对楚砚做了什么？
你怎么去定义亲情呢？
是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却素昧平生的人。
还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 但朝夕相处的人。
黎飞扬在六年前做出过一次选择。
他和黎诗柔只差一岁。
在黎飞扬很小很小的时候，黎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黎四海没有什么经商才能, 黎氏集团的发展每况愈下。
那时候也常常有人上门来讨债，爸妈都忙着应酬、借钱, 外婆家里不许她们登门。
韩长风原本欣赏黎四海的谈吐，又看好黎家和楚家的娃娃亲，却没想到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韩老太太甚至说过韩雅：“你再为黎四海回娘家来借钱，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面拐呢？”
那时候黎飞扬年纪并不大, 其实关于当时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但总还记得这样几件事。
有一天他饿肚子饿到不行，家里只有他和黎诗柔两个人，由于黎四海发不出工资，佣人早就跑光了，他就拉着黎诗柔一直哭着说：“姐姐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