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像只小耗子似的,眼睛圆溜溜的转。
“好好写字,怎么这般爱打听?”
康熙复又沉下脸,这变脸水平跟川剧变脸不相上下了。
胤礽委委屈屈颔首,乖乖写字,再不敢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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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御膳房的人早早的便送了一大桌子晚点来储秀宫。
最中央放着的正是一只酥脆焦黄的大烤鸭,上头刷了一层油,香的人哈喇子直直往下淌。
“今儿个的晚点为何这般丰盛。”
容歆一边嘴馋,一边心下忐忑。
古人都流行吃断头饭,她这该不会就是最后一顿吧。
“回歆格格的话,这一顿是万岁爷亲自赏的,同他老人家今儿个用的是一样的菜。”
万岁爷赏赐御膳,这可以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典了。
说起来宠妃之中,也只有佟贵妃和宜嫔有过这样的殊荣呢。
不过这御膳房的小太监说完话朝这位歆格格脸上一瞧,却没看出半分喜悦,反倒是瞧见了那晶莹剔透的眼泪。
哎哟这是怎么着一回事,哭得这样伤心。
“格格,奴才不大明白。万岁爷给的恩典,您怎么还哭了呢。”
“什么恩典不恩典,眼下到了这个关节,公公何必还宽慰我呢。”
容歆摇摇头,颇为悲壮坐到桌前,瞧着眼前十六样琳琅满目的菜肴,竟提不起一丝食欲。
“奴才怎么听不明白格格的意思。”
太监也懵啊,原本想着这是来领赏的好差事,怎么着就把人给惹哭了,那他今儿个顶着寒风过来白跑一趟,一两银子都捞不着了。
“既然是最后一顿,万岁爷也算是对我不错了。”
容歆蹙眉,苦哈哈的开口。
后头绿丝和绿雾听了,都跟着抹眼泪。连御膳都赐下来了,看来是当真要……呜呜呜。
“什么最后一顿,朕怎么听不明白。”
没料到,康熙竟迈进殿中接过了容歆话头。
他穿了身玄色团纹袍子,背着一只手走将进来,眉眼之间除却日常所见的深沉外竟带了几分戏谑之意。
容歆心里头像是有块大石头往下一沉,她站起身请安。
“臣女给万岁爷请安。”
这个安请的那叫一个不情不愿,不过也实在正常,哪个乐意给马上要杀自个儿的人请安呢。
“起来吧。”
康熙这回倒是难得,叫她起了身。
“是。”容歆板着一张脸颔首,咬唇站起来。
“朕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康熙随即坐到椅子上,半张身子倚靠着,轻描淡写开口。
“万岁爷眼下都来了,何苦还要再问臣女呢。
臣女自知罪孽深重,也要多谢万岁爷在臣女临死之前赐膳。”
容歆嘴上说的恭顺,心里头又伤心又不爽,话中难免有几分埋怨,属于是破罐儿破摔了。
“临死之前。”康熙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险些又不自觉勾唇,好歹勉强稳住了,仍旧板着一张脸问。
“如此说来,你眼下可知错了。”
“臣女一直都很知错……”
容歆蹙眉,话说完,又摇了摇头。
“不过臣女心里头也实在冤枉,只是弄炸了一个罐子而已,竟要拿命来赔。”
她觉得委屈的很,人命还比不上一个罐子值钱嘛。
“朕从没说过要你的性命。”
康熙瞧见容歆眼泪珠子又收不住了,委屈的像只小猫似的。
罢了罢了,不逗她玩了。
“啊?”
容歆原本哭的抽鼻子,听到康熙此话,当场愣住。
“万岁爷不是说要摘臣女脑袋吗?”
“朕吓唬你的。”
康熙微微顿首,黑眸里头显然是讥笑。
容歆握拳,心里头一时千滋百味,跟打翻了调料罐似的。
“喏,六必居的酱菜,德胜楼的烤鸭宫里头没有,只不过御厨做的倒也不差。”
康熙随手翻开珐琅葵花盒的盖子,里头整整齐齐摆着萝卜干,咸菜干和豇豆干。
最旁边另有一摞面皮儿,比蝉翼都薄些。
“万岁爷……”他看了自个儿的信,容歆脸顿时通红。
这人怎么这样,还偷看别人写的信!
“朕自认并非暴君,后宫妃嫔无大错者从来不惩罚。更何况你年纪小,一时行差踏错,朕又岂会跟你计较?”
康熙也不晓得,为何在容歆眼中自个儿的形象那样残暴。
说起来,他自认对容歆还是不错的。
“是。”
容歆心里头却只有一个想法,他看了自个写的信!
信中头一句便是没能得到圣宠,康熙会怎么想,容歆尴尬的脚下又抠出了一座紫禁城。
“怎么,你不大高兴?”
康熙见容歆魂不守舍,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反应。
容歆慌忙抬眸,随即连连摆手,“臣女很高兴,臣女多谢万岁爷不杀之恩,臣女今后定然肝脑涂地!”
“朕不必你衔草结环当牛做马。”
康熙嘴多讨人厌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小丫头臊得脸通红。
“臣女可以用膳了吗?”
不管了,容歆选择化愤懑为食欲。
“可以,你吃吧。”
康熙微微颔首,一动不动坐着瞧容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