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啃噬着张华的经脉，冷汗淋漓间，他瞥见了站得远远的林漓。
她一双清凌凌的杏眼温柔清澈，和张华对上了眼神后，她居然笑眯眯点了点头。
电光火石间，张华清醒一瞬。
随后，巨大的恐惧攒住了他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
混沌不堪的大脑开始转动，张华抱着头试图回忆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无法修炼的关系户就这么体面、整洁地站在边上，而他，却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被当众处刑？
他无助地张望着，看向自己曾经的同门们。
在神态各异的人群中，他看见了桃花眼的少年。
张华眼睛一亮，柳行舟！
虽然他当时绑架林漓时拿着柳行舟做幌子，但是看在他做了柳行舟这么久小跟班的份上...
“柳少...”张华正要张嘴求助，却如遭雷击，话语卡在嗓子眼里。
他看见柳行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林漓边上。
林漓态度熟稔地和柳行舟交谈，甚至把柳行舟给逗笑了。
动静惹得高冷的大师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二人就像是上课开小差被抓住的同学，缩着脖子假装自己是两只鹌鹑。
他再傻，也知道这两人关系好得不行。
可是，可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又是哪里做错的？
祖母？母亲？
张华身上的修为一层层被剥落，透过耀眼的金灵力，他试图去找他的两个靠山。
却绝望地发现，她们一个比一个更狼狈。
“唰！”阵法光芒大作，张华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灵根也在摇摇欲坠。
他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只能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和大脑里的轰鸣。
“咦，这么快就....？”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发问。
“丹药法宝堆起来的，筑基期修为一下子就抽干了，虚的。”这是李黎的声音，带着淡淡鄙夷。
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瞬间，他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张华抱着脑袋，发出了不像人的尖叫。
等阵法光芒散去，阵法中间的青年脸上带着口涎和虚幻的傻笑。
他彻底疯了。
见到此景，连李黎也忍不住发出几声唏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余老太君强撑着痛楚站起来，将张华搂进怀里，又痛又怨地看向何争，“黄口小儿，就欺负我张家无人。”
何争面色神情不变，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守礼，“不敢。”
“哈，你记着，”她怨毒地看着何争...身后的林漓，“以后世家的圈子你要是能混得开，我把余字倒着写。”
世家圈子在修仙界里是个很奇特的存在。
他们各自为营，有时还为了利益互相倾轧，但是他们却同气连枝，遵守着同一套生态下的规则。
林漓这么做，无疑是寒了所有世家的心。
林漓眨眨眼睛，正准备茶言茶语几句，却听见格外有气势的女声，“余夫人，你要不把姓左右倒过来写吧，这样还简单一些。”
几人回头，只见美艳女子逆着光走来，举手投足都是泼天富贵堆出来的贵气。
“柳...家主。”余老太君怔忡，看见柳嫣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时，突然心底一凉。
不会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柳嫣含笑开口，“万剑宗有万剑宗的规矩，世家盟也有世家盟的规矩。”
“余夫人，我柳嫣作为柳家家主，世家盟的盟主，说话可还算数吧？”
她话语温柔，眼神却冷厉。
“那...那自然是作数的。”余老太君心底发凉。
不会吧，柳家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和张家撕破脸吧。
虽然张家已经因为新生代没一个能派的上用场，逐渐衰弱下去，但毕竟是老牌世家....
然而，柳嫣下一句话却无情打碎了余老太君的幻想。
“既然余夫人还认我这个盟主，”她红唇带笑，美目含冰，“为何还凭空污我爱女清白？”
“若不是今天在万剑宗，有执法堂的小友主持公道，难道她今日就要嫁给你家这傻子不成？！”
冷汗成串从余老太君额角滑下，她强撑着回答，“那自然不是的...张家只是看两个孩子要是情投意合，那就成人之美...”
“放屁！”柳嫣冷喝一声，她容色极盛，哪怕说着粗俗的话语也别有一番美人发怒的风情。
“捏造证据，毁人清白，你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柳嫣冷笑，“你不就打着要强逼阿漓嫁进你家这个魔窟的主意，以后搓圆捏扁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想得到美！”
主意被柳嫣当众捅破，余老太君腿一软，她往常喜欢端着世家的架子压人，但是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世家之首。
被压的显然是她自己。
而且，她还听出了柳嫣的弦外之音。
余老太君还心怀侥幸，她赔笑道，“是老身一时糊涂，阿漓是个好孩子...”
“闭嘴，你也配叫阿漓！”柳嫣气极反笑，随手一道灵光打过去，余老太君膝盖失力跪下，再也没有之前威风的样子。
“我，柳嫣在这里，”柳嫣居高临下看着余老太君，不管她连声的哀求，“将张家剔除出世家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