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晚,学堂里七七八八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有零星几张桌子是空着的。
她扬起笑,也不认生,指着边上一张矮桌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前排同学回首,点了点头。
“那是没人坐的,你随意吧。”
于是她便在角落里安置了下来。
听苏衔青的话,她十分害怕自己第一堂课便会碰上那不留情面的邢夫子,落座后便赶紧开始温书。
兴许是她自小到大人缘就好,她温书没多久,便有同龄模样的小姑娘捧着书本坐到她身边。
“你叫程昭昭,是吗?”
“是,你呢?”
“我叫江妩,你也是上京来的?”
“是。”
程昭昭听她这样问,来了兴致,“你也是上京来的?”
江妩尴尬地笑了笑,“不是。”
程昭昭遗憾,还以为是同乡。
江妩同她一样,也不是个怕生的,尴尬过后又自顾自问她:“前几日进凝辉堂的那个郎君,是你什么人啊?我在山上碰见你们好几次,见你们总是一道。”
原是来打听苏衔青的。
程昭昭又来了兴致:“那是我表弟,我们俩是一道上山的。”
“原来是表弟。”
江妩弯七绕八,又问了许多事情,直到学究来上课,才回到自己座上。
上午两堂课都没遇上过于严厉的夫子,程昭昭收拾东西,打算回屋用午饭,不想,江妩直接又挨了上来,挽着她的手亲热道:
“瞧你平时都不怎么在饭堂用饭,午饭咱们还是一道去饭堂吃吧。”
第17章 又是梦
她实在热情太过,程昭昭尚未能说些什么,便被她拉着往饭堂的方向去。
午时的饭堂比早上的人还多,程昭昭只觉老远闻到一股油腻味,不大想接近。
“表姐!”
苏衔青总能在人群中第一个认出程昭昭,纯白的衣袖扬在半空。
“表姐也来这里用饭?”
“嗯……”
苏衔青挤到她身边,看出了她的无奈:“表姐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给你端些菜来。”
程昭昭连忙点头:“好。”
他又注意到边上的江妩,客气道:“这位姑娘也一道坐下吧,想吃什么我一并拿了。”
江妩便看了看别人桌上的菜,报了几个菜名,而后同程昭昭坐在一处,羡慕十分:“你表弟真好。”
程昭昭也觉得苏衔青挺好,不无得意。
“你自小有个同你一块儿长大的弟弟,他也一样会对你这么好的。”
江妩探了探脑袋,“不过你表弟今日怎么一个人来饭堂了?我平时见他总跟付师兄和沈师兄一道……”
“付大哥和沈二哥稍后就来,我担心表姐头一日上课不习惯,便想赶紧吃完饭去看看她,不想表姐竟自己来了。”
苏衔青回来的很迅速,手中的端屉搭了四五个菜,江妩顺手帮忙拿了一个,又看了看一旁坦然坐着的程昭昭,端坐的架势毫无要帮忙的意思。
“昭昭在家中定是千宠万爱的大小姐吧?”她打趣道。
“我么?”
程昭昭抚了抚后脑的发髻,头一日上课,她并没有打扮的多耀眼,只簪了一支白玉雕的玉兰簪子,只不过那块白玉是去岁生辰时母亲送的和田玉,她自以为是十分低调的,不想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不是发簪。”江妩掩了鼻子轻笑,“瞧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怕是太守夫人见到你都只有跟着伺候的份呢。”
程昭昭恍然大悟,跟着讪笑了两下。
“太守夫人何等人物,阿妩你当真是折煞我了。”
“什么太守夫人?”
沈愿同付清台到的迟,自觉跟他们一桌坐下。
江妩便是将不怕生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笑意灿灿道:“方才同昭昭玩笑,言她的性子,便是太守夫人见到了也只有伺候的份呢。”
沈愿挑眉:“这位姑娘是?”
江妩稍顿了下,两颊微红,“我叫江妩,姑苏人士,是昭昭在悬知堂的同学。”
“原来是江师妹。”沈愿若有所思,“说到这太守夫人,我恰记得,姑苏太守正是姓江,是先帝末年二甲中的进士,此后一直在江南等地外任,师妹打趣的太守夫人,怕不是自己家里人?”
苍南山书院戒训有言,万不可攀比家世,使同窗之间徒增隔阂,更何况此山间虽学生背景迥异,但卧虎藏龙者众多,区区一个姑苏城的太守,同其他人比起来,都不知拿不拿得出手。
江妩当下便僵了脸色,不知沈愿如何要这样怼她,稍静两息,弱了点声音道:“沈师兄真是会说笑,我不过拿太守夫人做比方,怎就成太守家里人了。”
“区区太守夫人,有何好做比方的。”沈愿指着程昭昭,“要做比方,就该往大了做,直言我们这位程师妹,便是上京的侯夫人和国公夫人见了,也要头疼几分的大人物。”
他倒是真敢说,且满脸的玩世不恭,江妩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心下对程昭昭的判断更上一层。
程昭昭可不知这两人暗地里的你来我往,只顾着埋头吃自己面前的蛋羹,吃完好溜之大吉。
毕竟付清台还在这,她不好多待。
可人倒起霉来,便是吃着蛋羹都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