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管家过来要尺寸,温以穗偷懒,报了上月的数据。
不想最近天热,清瘦些许,裙子竟也不合身。
长裙繁琐,做工复杂,华丽裙摆上还镶嵌着细钻,在光下熠熠生辉。
这会找设计师修改,显然时间不充裕,佣人见状,自告奋勇。
“小姐先在这边等我,我回房间取针线盒。”
温以穗点头应允。
别院的更衣室在二楼,隔着一扇玻璃花窗,隐约可见楼下的虫鸣蝉叫。
树影婆娑,矮几上还有顾珩刚送过来的绣球花。
精美素净的绣球花盛在玻璃水缸内,随着水波涟漪荡漾。
温以穗懒散倚靠躺椅之中,任由柔软靠垫拢住自己。
更衣室只留了一盏复古流苏落地灯,昏黄光影透过灯罩,柔和落在女孩身上。
兴许针线盒不常用到,佣人多花了时间。
昏昏欲睡之际,终于等来敲门声。
“进来。”
双眸闭着,素白手指在额角轻按,温以穗膝上盖了一张舒适毛毯,只闻脚步声渐近。
身侧的落地窗好像是巨幅油画框,温以穗便是画中最夺人眼球的主人公。
轻薄的窗纱随风扬起,又缓缓荡下。
弥漫在自己眼前的白雾层层拨开,露出最后的庐山真面目。
……温以穗。
重重谜底骤然揭晓,傅明洲一步一步,缓缓朝躺椅上的人影走去。
先前的谜团终于有了解释。
女孩素白的柔荑悬于半空,在夜色中越发显得通透白净。
黑影渐渐伏于女孩身旁。
躺椅上的女孩总算舍得睁眼,影子近在咫尺,模糊轮廓缓慢变得清晰。
温以穗朦胧睁眼,语调慵懒散漫:“针线盒……傅明洲,怎么是你?”
惊呼冲散了短暂的困倦。
倦意全无,只余满心满眼的错愕的惊讶。
宴请名单一早就送至温以穗桌前,可惜她没放在心上,草草翻了前面几页便作罢。
女孩眼中的愕然并未打断傅明洲前进的步伐。
除却推门入内的第一眼,傅明洲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稍稍倾身,将女孩所有的反应尽收眼中。
眉眼微挑,傅明洲眼中掠过几分戏谑:“……要针线盒?”
其实更衣室就有现成的,只不过女佣用惯了自己那一套工具,所以才特地回房去取。
层层叠叠裙摆铺散,透过薄纱,隐约可见底下一双纤瘦娇小的长腿。
“裙子不合身?”
傅明洲一眼道出裙子的缺陷不足。
温以穗撇撇嘴。
连傅明洲都看出来了,那她更不可能穿着这一身下楼。
可惜这次新添置的裙子腰身都偏大,以前买的……
过季衣物,温以穗自然不可能穿着出门。
思来想去,竟然只剩下改衣一个方法。
温以穗泄气塌肩。
余光瞥见傅明洲的动作,温以穗忽的僵直后背。
视线一瞬不瞬,停留在傅明洲灵活运转的手指上。
男人十指修长,色泽偏白,像是上好的玉佩锁扣。
红线在他手中翻转,不多时,光亮银针出现在傅明洲指尖。
针头尖锐,泛着盈盈白光。
“先别动。”低声叮嘱,傅明洲连眼皮都未曾抬过半分。
男人曲膝,半跪在温以穗身侧,白净手指轻捻起裙子一端。
腰身多余布料被傅明洲攥在手心,隔着一层轻盈薄纱,男人指尖的温热一点点传至全身。
呼吸暂缓,温以穗屏着气,目光追随着上下翻转的针线移动。
设计师上门量尺寸,现场亲自改衣……这些温以穗都亲身经历过。
然而唯独现在……
唯独现在,感觉是不一样的。
相距不过数尺,温以穗几乎能数得清傅明洲低垂眼眸下敛着的纤长睫毛。
“在看什么?”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温以穗所有的思绪,温以穗做贼心虚,别过了脸。
她嘴硬:“谁看你了?”
傅明洲抬眸,面不改色:“那你脸红什么?”
傅明洲说得认真,一本正经。
温以穗耳尖越发滚烫:“太热了,不行吗?”
“行。”
轻笑声如同烈焰燃过耳尖,温以穗只觉得脸更红了。
腰间的图案渐渐有了雏形,温以穗低头垂眉,眼中的错愕不比刚才看见傅明洲少。
她转移话题:“这是……玫瑰?”
“嗯。”
傅明洲手法娴熟专业。
不消片刻,嫣红玫瑰绽放于白裙之上,真真正正的点睛之笔,一点也不突兀和奇怪。
温以穗更好奇傅明洲在哪学的穿针引线。
傅家家大业大,富贵世家,傅明洲不像是会做手工活的人。
“留学学的。”傅明洲言简意赅,“……好了。”
“这么快。”
震惊的同时,温以穗也随之站起身,前方墙上立着一面全身镜。
转动半圈,荡起的裙摆簇拥着腰间的小玫瑰。
温以穗心生欢喜,转身回眸。
猝不及防,和一道黑沉沉的视线对上。
傅明洲就站在自己身后,女孩光着的双脚险些踩上对方脚背。
气息稍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