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宗亲的孩子是孩子,天下百姓的孩子也是孩子。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在豫州城,我绝不会饿着婶婶们。百姓们但凡有一口吃的,婶婶们也绝不会只有半口。”
周芙端然开口,平静的面容之上找不到一丝的裂缝
昭王闻言笑出声来,胸腔都忍不住颤动着,继而连连鼓掌,“好啊周芙,真是本王的好侄女!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你可真是一碗水端平啊。”
昭王双眼发红,癫狂般地笑了几声,明白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没有半点意义,转头骑着马儿朝着锦州的方向而去。
“这……”
“昭王怎么走了……”
陈嵩心焦地瞧着昭王远去的背影,想着如今京中粮草运不进来,就指着宗亲们手里的兵跟突厥人先干一仗,好护着运粮军呢,眼下这可大好,把祖宗气走了。
“他会回来的,多年发妻,我的这些叔叔,心虽狠,但不至于舍弃自己的老婆孩子。”
周芙淡淡开口,“如若要舍弃,那他们也不会把兵横在隔壁的锦州了,这一次九叔来,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我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让我直接把婶婶们放了。”
说到这里,周芙将目光转向自家兄长,“兄长觉得,九叔会何时回来?”
“今夜之前吧。”
周徵缓缓开口,打仗这种事情,是不能让对方占先机的。如若九叔真的决定前来救援,就该知道,越快带兵前来越好,所以今夜就该到。
周芙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正想开口感谢他刚刚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话在脑海中思量了几番,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周徵不咸不淡地命令。
“把崔邵弄走。”
“什么?”
“让崔邵离蒋瑛远一点。”周徵锐利的目光扫向周芙,目光里带了一层警告的意味。
“蒋瑛是顶好的姑娘,崔邵愿意跟她讲话,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我如何插的了手?”周芙瞧他气色不好,也知道连日的战事加上感情不顺,没少让他受罪。可他再如何狼狈,周芙都只觉得他自作自受。
“再说了,是兄长你当初说的,不是非蒋瑛不娶的。后来蒋瑛刺伤自己,也是因为你偏心,一颗心偏袒在了沈青娥的身上。”
周芙被他的目光看得脊背一阵发凉,声音也越说越小。
周徵看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心头也压了几分火气。
“九叔他们的援兵若是到了,也定然是带着怨气来的。你再如何不对,都是他们的亲侄女,碍于爹爹的面子,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如今周翦下旨将豫州的一切军务都交给了宋裕,一个年轻人手里握着军政大权,你觉得九叔那群老滑头会甘心听你夫君的令?”
“周芙,你有心思操心撮合崔邵和蒋瑛,不如想想宋裕在军中该如何同九叔他们磨合吧。”
周徵唇边讥诮明显,什么话扎人心,他就挑什么话说。周芙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但这话从自己兄长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你……”
“你什么你?”
周徵抬眸,周身凛冽的威压让周芙的话塞在喉咙里。
“周芙……”
“内宅又出事了,前几日鼓捣其他王妃跳河的那位王妃刚刚趁着府里的人不在,自己跳了,顺着宅院里后花园的那条河一路游,谁知道最后到的不是乘舟的护城河,而是到了济水河的下游,刚巧被黑木铁达的人抓了个正着。刚刚宋大人带人去了。”
近日事多,蒋瑛周旋于各个营帐之间跑腿,得知内宅里有王妃被捉了,她赶忙过来通知周芙。
鼓捣别人跳河的那个?
徐氏?
周芙心里一紧,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就这么倒霉?
跳个河,那河的下游竟然还能是济水河。
周芙手心里都是冷汗,不为别的,只为宋裕。这人肩头的箭伤还没有好,腿脚也没彻底利索,就这么往外头跑。
“他人去多久了?”
“刚带兵走。”
“兄长,借你的马一用。”周芙小心翼翼地上马,她在军营里跟着蒋厚虽已经学会了骑马,但技术不精,就这么骑在马上,心里还是突突直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骑着马儿去追周芙。
军中本就是宋裕主事。
宋裕走了,军营里自然要留下一个能管事的人,周徵神色凛冽,正在想着徐氏被捉了,若出事会不会影响此次昭王带兵救援的时候,崔邵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素袍子,面容清秀,书生打扮。见了周徵后微微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
短短四个字,是他全部的客套,他本也就不是奔着周徵来的。
“蒋瑛。”
崔邵回过头望向他原本要找的姑娘,“蒋伯父说军备营那里需要你帮忙去清点一下兵器,我陪你一起去。”
蒋瑛如今就是做杂事的,父亲让她做,她自然得立刻赶过去,“那我们走。”
她转身刚要跟着崔邵走,突然发现这人额头上都是汗,如今六月,暑气重,他们这个关系直接擦汗不妥当,蒋瑛下意识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块帕子递给崔邵。
“擦一擦。”
她掏出的帕子也不是她自己的,是刚刚去别的营干活时,一个嬷嬷心疼这小姑娘忙上忙下,递给她擦手上的水渍的,如今刚好借花献佛递给了崔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