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林清见便已带着几个人下山,往汉阳郡而去。
等到汉阳郡时,恰好是晌午时分,林清见带着几个人,便直接先找了个面馆吃饭。
饭间,便听隔壁桌有几名食客,恰好在议论朝廷剿匪的事。
“诶,你们听说了吗?朝廷这次派了陈留王世子前来剿匪,据说是找到了孔雀寨的窝点。”
“听说了啊,这几日汉阳郡都在说这事。可是为啥都这么些日子了,还没消息?”
“不知道,这剿匪都多少年了,就没成功过,孔雀寨多狡猾啊。”
“希望抓紧端了孔雀寨的老巢吧,吾等苦孔雀寨久矣。”
头两句,林清见听着还在笑,可后一句,她却听着意味不大对。从前她也偶尔出来,但没这次闹得这么沸沸扬扬,自然未曾听过旁人讨论孔雀寨。
他们不是义匪吗?为何这些食客,会说他们苦孔雀寨久矣?
同行的人发觉林清见神色不对,低声道:“少寨主别放心上,你瞧那几个人,一副商人打扮的模样,许是鱼肉百姓的奸商,烦咱们寨正常。”
林清见听罢点了点头,也是,便没再多想,专心吃饭。
饭刚吃饭,她本打算再慢慢喝杯茶,怎知身边人已付了钱,起身便要走,林清见蹙眉道:“急什么?”
那人道:“查军中官兵动向要紧。”
“好吧。”林清见抬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便起身跟了他们出门,往汉阳郡兵备府而去。
林清见等人一路进了通往兵备府那条小巷,路过郡守府时,忽见门口的告示牌上,恰有他们孔雀寨寨主的画像和通缉令。
他们以往出寨,是会避开衙门等地的,但这次是要查看官兵动向,所以才来了这条街,要不是这次过来,林清见还不知道他们孔雀寨居然有通缉令呢。
林清见一看笑了,侧头对身边人道:“瞧把义母画的,和本人毫不相干,就这样,义母便是从他们跟前走过去,他们也认不出来。”
郡守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衙役,也有告状断案的……
林清见对身边人道:“人多眼杂,你们等我下,我去看看。”若有别的相似特征,她顺手给毁了便是。
说罢,不等那几人反应,林清见已朝那告示牌走去,几名陪同只好等在一旁。
林清见来到告示牌下,这才仔细看上面的字。不看还好,这一看,林清见险些没气得掀了这告示牌,这上面,竟说她义母是个拐卖人口,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坏蛋。
林清见不屑冷嗤,义母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当官的,为了自己利益,竟是这般颠倒是非黑白。
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通缉令,不看也罢。
林清见正欲转身,却忽见那通缉令旁边,还有一张寻人启事。那纸张洁白,没有破损,也没有落灰,显然是刚贴上去的,且那启事下面,从字迹来分析,是和上面这张一样的内容。
可见这寻人启事,稍有破损,便会换上新的。
而那张寻人启事的落款,正是林大学士林时温。
林清见眉心一跳,忽地想起晏君复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眸光骤然凝在那告示上,细细看去。
但见上面写道:“爱女林清见,于三岁那年被奶娘绑架走失,至今找寻未果。爱女脖颈处,有一灵芝状胎记。若有人寻得线索,愿赠以千金。”
第13章
林清见手蓦然抚上自己脖颈处的胎记,怔怔的看着告示牌的字,巨大的震惊将她席卷,四肢都跟着麻痹、犯凉。
她忽地想起昨晚晏君复追出来时,对她的称呼——林清见。
而这三个字,和寻人启事上所写,林大学士丢失的女儿一模一样。
若她的爹娘真的在找她,自她丢失后就从未放弃过,若晏君复所言为真,爹娘当真很疼爱她,那么骗她的人,便是义母。
这些年来和义母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涌现,十六年来建立起的认知,在此刻轰然崩塌。
迷茫和不知所措,在瞬息间接踵而来,仿佛被击溃的不止她这些年建立起来的认知,还有她的身体。
眼眶在一瞬间泛红,但念及街对面同行的人,林清见硬生生饮下泪意。
她伸手,扯下了那张寻人启事。
纸张撕裂的声音传来,连带着下面好几张,都被扯下细碎的纸条。她方才发觉,这张寻人启事下,竟是累着一叠一模一样的寻人启事,从旧到新……
足可见,长年累月,她的爹娘,是如何执着的在寻找她。
林清见的指尖攥得泛白,若于她身世上,晏君复所言为真,那他口中孔雀寨作恶多端,是否也为真?
林清见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将那张寻人启事叠好,塞进衣襟中,随即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回同伴身边。
她刚走过去,其中以男匪便问道:“少寨主,那上面说什么?”
林清见道:“就说咱们孔雀寨作恶多端。”
那人笑笑道:“官府的阴谋罢了。少寨主咱们抓紧去兵备府,查看完动向,就抓紧回去吧,省得外头这些东西,脏了你的眼。”
类似的话,林清见素来听得不少。每每外出,义母都会找人陪同她,每次也都会说类似的话,催着她早些回去。
林清见又忽地想起今日在面馆里,他们催着她离开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