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分为亲皇派、太后派和中立派,交战那一刻,众人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唯独祭台边的帝王,无论出现多少刺客,无论刺客身手多么令人意外,面色始终波澜不惊。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姿态。
男人立在高台,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任由周遭刀光剑影,他始终稳如泰山,仿佛这偌大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反观一旁的太后,自马蹄声响起,便惊慌失措,老态毕现,一点也不像能干成大事的人。
一些太后派的官员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望着对比强烈的母子二人,纷纷在想,现在改变立场,应该来得及吧?
这一场战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安染看不见外面激烈的厮杀场面,只能听到一波又一波惨烈的叫声。
她盯着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皇上的身影一直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范围内徘徊。他没带她一起上阵杀敌,却也未曾离开她的视线。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战况差不多要平息。
偏偏这时候,平静死寂的战场,突然响起一道女子凄厉的喊声:
“皇上小心!”
因为着急,这声音提高好几度。但安染听出来了,这是早上那位苏贤妃的声音,充满担忧和着急,不再如水般温柔,却更能打动人心。
在苏贤妃喊完,一支黑色羽箭射在了木椅旁,坚韧的箭尖穿透地面,尾端的黑色羽毛不停地颤动。
安染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她知道,苏贤妃中箭了。
刚才应该有两只箭,一支射在了这里,一支射中了苏贤妃。
她听到了箭穿透皮肉的声音,以及苏贤妃隐忍的痛呼声。
这一箭,估计是她替皇上挡下的。
脸上传来一股暖意,安染回神,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皇上来接她了,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低声道:
“没事了,过来。”
安染抱着膝盖,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他身上没有血,也不见伤口,看样子应该没受伤。
她朝他淡淡笑了下,自己推开椅子:
“嗯。”
她没把手给他。
祁阎微微一愣,化掌成拳,起身站在安染旁边,倒也没有强行牵她。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血腥味,尸体遍布四周,祭台两旁的草丛里,格外密集,足见方才战况的残酷。
而苏贤妃,也如安染所料,肩膀中箭。淡色外衫被鲜红的血染红,十分醒目。
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面庞因着受伤变得有些苍白,这非但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衬得她更加娇弱,惹人怜爱。
底下那些大臣,看向苏贤妃的眼神,无一不是敬佩有加,满含欣赏。偶尔瞥向她时,便成了一言难尽,摇头叹息。皆在惋惜皇上为何放着美丽勇敢的苏贤妃不要,去宠一个贪生怕死的女子。
安染……
唉,有对比就有伤害。
都是皇上的嫔妃,一个英勇挡箭,一个只会躲躲藏藏,也难怪大臣们会这样看她。
树林里的小鸟被刚才的动静惊飞,还剩几只不太聪明的,也陆续离开了栖息的大树。
苏太尉从下方上来,拱手说:
“贤妃娘娘,女医已经带来,还请您先处理伤口,免得失血过多。”
苏贤妃捂着伤口,委身回礼:
“多谢苏大人。”
她忍痛,一一拜过皇上和太后。
转身前,眼睛似有若无地看向祁阎。
男人正眯着眼眺望远方天际,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偷看。
对于她的挡箭行为,也只字不提。
一直站在安美人身旁,袒护得刻意又明显,清清楚楚地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要护着安美人,要当安美人的依靠。
皇上是发现什么了吗?苏贤妃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护着她的苏太尉并未察觉她的异常。
待她下去,清扫完战场的张德全回来禀告:
“皇上,刺客已清理干净,没留活口。”
“嗯。”
祁阎淡淡应了声,显然心情不好。漆黑的瞳孔幽深冷沉,视线扫过众人:
“朕每次出行,总有反贼想行刺。呵,活着不好吗?”
男人双手负在背后,挺拔伟岸的身姿如雨中松柏。那双犀利的眼睛堪比神话本子里的照妖镜,一眼就让人无所遁形。
大家心里清楚,皇上这是要算账了。一个个的,屏气凝神。
天上的太阳似是惧怕了这位帝王的气势,不敢与其争辉,悄悄躲进了云层。
苍穹阴云重重,林间寒风袭来,却吹不动男人衣袍丝毫。
他单手持剑,掌心抵着剑柄,自信而霸气地说:
“朕当初在边疆,能守住这个国家。如今坐上皇位,也能守住江山。天下云云,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
话落,他掌心发力,轰地一声,长剑穿透石板,尘土飞扬。
众人惊声抬头,仰望着这位霸气侧漏的年轻帝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君临天下,睥睨众生。
他是天生的帝王,之前,他们怎么就看不清呢?
言尽于此,祁阎没再说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牵起安染的手,与她并肩而立。
太后被突然逆转的局势震惊得不能自已,直接傻掉了,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