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期期艾艾道:“……那汪姑娘,怎么排座儿呢?”
汪骊瑛自然也知道,坐后头的要晒太阳,她道:“按家祖、家父官职品级来排就是了。”
说完,便又坐了下去。
她父亲正三品的官职,怎么也排得到第一排。
小娘子们小声相互见礼问候,趁机打探对方家世。
即便汪骊瑛不说,大家也是要相互探探底细的。
其中有不少人早就相熟,三五成群站一块儿,很快三五群就变成了一大群。
乌雪昭完全不认识她们,倒落了单。
一位清瘦的姑娘走过来问她:“姑娘,你父亲在何处任职?”
一阵低笑,有人揶揄清瘦姑娘:“清玥,瞧你这双不认人的眼,竟不认得她?这是乌家的姑娘。”
那日宫宴上,谁没注意到乌雪昭?也就只有朱清玥记不住人面,认不出来罢了。
朱清玥恍然大悟。
她原是不怎么认得人,乌雪昭又站得远,便没认出来。
既是按家祖、家父官职品级,看来乌雪昭得坐最后面了。
乌雪昭倒也没辩驳的意思,老老实实就坐去了最后面。
朱清玥从人群里走过去,陪着乌雪昭一起坐。
乌雪昭倒也看得出来,眼前这姑娘,不该陪自己坐一块儿。
她虽茫然,还是起身同朱清玥见礼。
朱清玥还了一礼,低声笑道:“我和姑娘原是有缘的,只可惜……有缘无分。”
乌雪昭眼里十分的疑惑,她并不认得朱清玥。
二人相携坐下,太阳晒在脸上,火辣辣的。
慈宁宫里的管事宫女荣姑姑,领了八个宫女过来,一旁伺候的宫女,也都赶紧欠身行礼。
才坐下的小娘子们,也都赶紧站了起来。
荣姑姑走到棚下,尚还听到小娘子们论着各家父亲的官职品级,料想是按着家世排的座位。
她肃着容色,道:“请小娘子们按身高来坐,高的坐后面,身长中等的坐前面,方便诸位听话。”
这里面有几个武将之女,个子比同龄的郎君还要高,顿时将最后一排坐满了。
乌雪昭生得纤细,虽看着高挑,却不如那几个。
倒正好坐在中间的位置,晒不着太阳。
分好了位置,荣姑姑冷眼扫着她们,问道:“方才分座的方法,是谁提出来的?”
众人或明或暗地看着汪骊瑛。
汪骊瑛索性自己站了起来,认了账:“回姑姑,是我出的主意。”
荣姑姑也没特地对她说什么,只是训了在座的所有人:“到了这里头,父亲、祖父,就算是老祖宗的官职品级都一概不论。况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说自己的出身是天下第一等?”
嫩脸小娘子们各个噤若寒蝉。
荣姑姑这才转眸,让汪骊瑛坐下。
虽不是明着责罚,却已让她落了一次脸面。
宫里头的人厉害起来,连永宁侯府世交家的脸面都不给。
小娘子们这才生出些敬畏感,不觉这次祈福是一次好顽的事。
荣姑姑敲打了一番,想着她们也都该老实了,便出寺门去迎太妃。
贺太妃惦记着天气热,怕小娘子们受不得苦,已经打发人过来传话:“荣姑姑,且叫小娘子们先去厢房下榻,等太妃来了再迎不迟。”
荣姑姑收到命令,便又进去一趟,和国寺的知客师父一起,把人都送进了厢房里。
到了厢房,宫人也就只守在外面,不会随意闯入。
世家贵女们这才松了口气。
丫鬟们进去收拾床铺,贵女们便在客院凉亭里待着说话。
乌雪昭还在厢房里放包袱,并没过去。
灵月铺了床铺,小心翼翼往外面的凉亭里窥探了一眼,捂着心口,感慨道:“……姑娘若要入宫,看来以后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那些贵女们自幼便过得优渥,压人的气质与生俱来,从一脚跨进了阜光寺,她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
真够累人的。
灵溪倒是乐观:“好在看着都是讲理有教养的人,也没谁格外越性儿。”
没一会儿,朱清玥手里拿着扇子,身后的丫鬟带着包袱,主仆一起走了进来。
她笑吟吟问道:“我和姑娘一间屋子可好?”
院子厢房宽敞,但间数不多,都是两人一间屋。
乌雪昭一进来就挑了最后一间。
没想到朱清玥也过来了。
她浅笑道:“姑娘请自便。”
朱清玥让丫鬟放下了东西,便拉着乌雪昭一起出去,说:“还有五六日的相处,这会儿不出去,后面几日可不好过。”
灵溪也隐晦地催了一句:“姑娘快去吧!”
若入了宫,以后总是要和后宫三千佳丽一处相处,不如现在就提前适应。
乌雪昭抿一抿唇,跟着朱清玥一起去了。
刚过去,就听到有人在谈论:“薛芷语也来了。”
汪骊瑛好奇道:“她来干什么?不是说被皇上责骂过,从此以后不许再在皇上跟前说话了吗?”
有人答她:“听说是改过自新,回家重学了规矩,这会子又来寺里祈福忏悔。”
谁信呐。
真要忏悔,起初就不该做那等故意害人的事。
汪骊瑛总觉得诡异,不过又不关她的事,管她薛芷语真忏悔假忏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