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没说话。
他也知道她受惊不小。
这不撞上欧阳瑜那个炮竹了吗?
还有欧阳家那个老大,平时不怎么见他说话,一句话出口就戳心,什么叫因为知道了她流产的事情,亲自登门要重归于好?
那丫头也是,当着满屋子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以后他还如何在那四个小的跟前树立威信?
这个臭毛病不能纵着。
——
医院,走廊上。
欧阳瑜不满地喊道:“哥你干嘛呀!”
欧阳璟紧紧地拧眉盯着他,压低声音斥责:“我说你没完了是吧?你没看到小妹不对劲吗?吵嚷什么!”
“你看程叔那个样子哦,一来就训人。小妹刚刚经历过那种事,能不怕吗?他倒好,来了就是一通训,也不知道安慰人!”
“爱之深责之切。”欧阳璟说。
“屁。”欧阳瑜怒气冲冲,“我看他就是不够爱小妹。”
欧阳璟懒得和他多说,只叮咛道:“小妹和程叔的事情你以后给我少掺和,听见了没有?”
欧阳瑜叹气:“你以为我喜欢掺和啊,我就是不想夭夭受委屈。她受苦够多了,程叔那么大年龄了,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她一点。”
欧阳璟冷笑:“人家两个吵几句顶多算情趣,你跟这搅和一通,想让也没法让了。”
程叔在他们跟前好歹算长辈。
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在他们面前认怂服软,尤其小四句句紧逼毫不留情,又是前女友又是流产的一通吼,搁谁也难下台。
不过程叔也是。
回答一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若他当真是因为愧疚和爷爷达成共识要对小妹负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了。
欧阳璟收回思绪,没好气说:“站外面冷静一下,我进去和小妹谈。”
“好吧。”欧阳瑜想起先前自己和程牧那一通嘴仗,莫名地还有些心虚,再一回想,他都挺佩服自己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欧阳璟又进去。
——
病房里。
陶夭已经侧身躺下。
欧阳璟站在门边看了她一眼,笑着问:“能睡着啊?”
陶夭抬眸看他一眼,唤道:“大哥。”
“聊聊?”欧阳璟问。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他:“你是想要说程牧的事情吗?是的话就算了,我不想说。”
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受虐狂。
程牧那样的,想宠一个女人的时候根本也不用顾忌什么,她恰好进了这个位置而已,没有她,也许会有别人。
那一晚,她追下去他根本没有回头。
再后来,她发短信他也根本一直没有理会。
生日宴上突然就吻她了。
她说把黑卡给他,他问了一句:“身体还撑得住?”
那时候已经知道了她流产的事情吧?
所以不承认自己说过烦了。
要对她负责。
两个人就那么又在一起。
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深爱上了。
她说好喜欢,他却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招人疼?”
晓得她流了孩子所以心疼吧?
心疼愧疚不是爱。
她不需要。
陶夭侧着身,枕着自己一只手臂,微微垂了眼帘又睁开,觉得自己就像他说的那样。
蠢死了。
怎么会对他动心呢?
他那样的,怎么可能在乎女人的真心。
要是自己那一晚没有回欧阳家呢,会不会就那么死在医院里,他过很久才知道。
就算她没死,他要是就那么不理她,她在香江还能待下去吗?
他想负责,到底有没有她回欧阳家的原因呢?
她好像从来这么乱过。
脑海里一团乱麻,找不出线头,她越去回想两个人相处的细节,越是能找到他不爱她的蛛丝马迹。
反正他也没认真地说过。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甜蜜情话,到底有几分是发自真心,又有几分是随口就来的?
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心口有些疼。
陶夭抬起一只手捂在那,对欧阳璟说:“不说,行吗?”
欧阳璟迟疑了一下,揉着她脑袋说:“果然还是小孩子呀。你觉得不说,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
“我不想说他。”陶夭强调。
“那就不说他了,大哥给你讲些旅途中的风景。”
陶夭一愣:“嗯。”
欧阳璟坐在床边椅子上开始讲,从他在高山上看过的日出,讲到他在大海里见过的风波,春夏秋冬,斗转星移,世事无常。
陶夭很少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渐渐地,有些入迷了。
欧阳璟说起旅途眼眸里有亮光,他的声音也比以往沉缓许多,偶尔笑两声,浪涛般爽朗。
他很年轻,却见多识广,潇洒坦率。
陶夭心里的郁闷渐渐淡去。
欧阳璟最后说:“大哥讲这么些是想告诉你,越是绚烂刺激的东西,越是稍纵即逝,短暂无常。”
陶夭笑了:“像烟花和爱情啊。”
她漂亮的眼眸里有一点亮光,孩童般认真又纯澈,偏偏又带着一点浅淡的忧伤。
欧阳璟觉得,这一刻的她,好像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