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广电台外面已经停了一些车了,徐轻打开车门准备下去,临走之前又回头看向他薄唇上一点带血的咬痕。
顾明衍拇指指腹又带了一次,眸光斜过来:“怎么?”
由于不用自己乘地铁,距离上班打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徐轻秀眉堆叠成小山的形状,放在门把上的手又逐渐收回来,突然凑近,忙不失迭地在他侧脸和唇间吻了两下,随后立刻打开车门下去,脚步加快地跑进公司大门里了。
顾明衍停在手刹上的小臂微微顿了顿。
香气与触感的记忆这瞬间没有消散,徐轻在玻璃里转过头,目光落在门口停着的那辆车。
收回来,她想自己应该是一只通红的波士顿大龙虾,地中海大龙虾,奥地利大龙虾。
后面两个是自己编的。
“Arna,早啊。”同事跟她打招呼。
“早石头哥。”
“睡傻了?我是路易斯。”
“不好意思爱丽丝。”
路易斯:“……”
徐轻心情忸怩愉快地从电梯上下去,从办公桌上拿起她瓷白的杯子去泡咖啡,香气四溢,喝了一口推开窗,交杂着灰尘与人声的空气迎面而来,她想至少今天阳光很好。
另一边,顾明衍把车停在写字楼一层,在驾驶座上剥了一颗糖。
甜味似乎在安抚他紧绷的神经,男人将窗户摇下,汽车外的后视镜倒映出侧面轮廓分明的脸,眉骨下的眼睛微微一抬,音色淡然:“上来吧。”
“学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京都啊。”方翊含情绪热切地坐上车,眸光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希冀,“我好想回去看看我们母校啊,不知道我们未名湖畔的小情侣都分手了没。”
顾明衍:“……”
“哥,你跟嫂子说了没啊?”
“还没。”
“哦,”方翊含点了点头,“话说最近天气怎么回事,一下子突然入冬了一样,我让我妈把厚棉袄寄过来好几件,被压在楼下一摞摞的,找都找不到。”
二人是要去跟猎头谈招聘的事情,申城与京都同样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遍地人才遍地是金,虽说几人单拎出来也算有些成绩,但是放在资深猎头眼里也只是二三十岁年轻人初出茅庐的小打小闹。
当顾明衍把本金拿出来的时候猎头才来了些兴致:“你们这,招招有梦想的合伙人还行,其余的我不建议,毕竟律师这个行业不像别的手工业,人是根本。”
“直说毕业生第一年月10k吧。”方翊含不跟他囫囵些有的没的。
“啊这个。”到底是没做过生意的小年轻,猎头扯了扯嘴角。
“不够高?”
“够了,但是你们授薪?”
“啊,我们授薪。”方翊含点头,“你帮我们挂上去就行。”
哪有这么谈薪资的,猎头把目光投向一旁坐着的男人,来之前他也了解过,新人是新人,多有实力魄力仍然算新人,没有一个懂金融的,还不如去跟张彦承谈。
见人没有抬眼,猎头便解释:“你们又要毕业生,又要授薪,这种业内基本没有的,有的话也不是这个价。”
“啊,那我们培养培养就得了,毕业生也很好啊。”方翊含认真道。
猎头:“……”
“要不给你们另一个合伙人打电话吧,问问他是什么意见。”真的没有办法跟菜鸟交流,猎头揉了揉眉心。
“好,”方翊含点头,也没有反驳什么,拿起手机给张彦承打电话,“喂哥?”
是外放的,那头传来几声女人的娇吟和喘息,在场几人神色没有变,就听手机那边张彦承脾气有点不大好地开口:“叫你爷爷做什么?”
“呃,问你薪资。”方翊含说。
“毕业生第一年月10k。”斩钉截铁且十分不耐烦。
猎头:“……”
行,OK,热血但有病。
“顾总觉得呢?”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方翊含转头看向顾明衍,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点不在状态,也许是收到了什么信息,也许是因为别的,低垂着眸也掩盖不住眼下的疲态。
在他心里顾明衍一直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拎得很清的人。
“学长。”方翊含轻轻唤了一声。
“嗯,”顾明衍闻声抬首,唇上的咬痕非常显眼地露出来,边上二人见了却没有主动提,只听他声音清浅地开口,“是我定的薪资,麻烦您放上去联系人。”
“这个价格我可以给你联系资深有点儿的律师了。”猎头斟酌着语气道,“这样吧,我都帮你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再发短信给你,然后你们谈。”
“麻烦了。”
“没事,举手之劳。”
几人谈完之后走下楼,顾明衍看着短信上发来的一段文字,第一句是“我走之后跟你妈妈就没有再见过”,第二句是“小衍什么时候给我钱”。
所以上回在医院那次黎燕有没有来。
他把屏幕掐掉坐进车里,方翊含一边接电话一边跟他说再见,二人别过之后顾明衍把车开出去一段路,最后靠边在路口停下,手臂弯曲起来放在方向盘上,额头压下,眼前显出一片黑红。
大抵是……这段时间和她相处的时候太轻松,所以几乎忘记了这段记忆。
横亘出来摆在眼前,就像他从来都没有真的忽略过额头上的这块伤疤,不知道徐轻有没有信。应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