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虞莓!”徐轻追上那辆车。
“怎么了?”没有想到徐轻突然上来追她,虞莓看起来有些意外。
“你不进去吗?”徐轻手臂撑着膝盖直喘气。
“不了,”虞莓摇头,“哦对,今年我要调去中央台了。”
“啊?”徐轻没反应过来。
“意思是你好好表现,还有可以晋升的空间。”虞莓对她笑了笑,“去花朝节透透气吧,比赛什么的只是路上一处很小的风景,相当于做蛋糕剩下的边角料。”
“今年就走吗?”
“对,今年就走。”其实上面很早就给她透露过风声,只不过她一直在等着什么,或者说期待什么,所以留了下来。
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好好加油,”她对徐轻说,“除了爱情和婚姻,生命还有很多其他的价值。”
“再见。”
汽车逐渐行远,身后大厅里依然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笑语欢歌,与今晚温柔绵长的月色相融,好像要将洋洋喜气带给这个令人期待的早春。第二天徐轻就收拾好东西乘坐上去化福县的大巴车,手里握着那个用了很久的相机,她从前关于土地的故事,随着大巴车一摇一晃开往前方的路,重新翻开一个崭新的篇章。
土地的故事要从……种下那颗小苗的农民开始说起。
“蒲伯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那家熟悉的院落,徐轻伸手招呼道,“我回来啦!”
“啊,徐记者!”现在正是赶上农忙,家里只有蒲伯伯的妻子在穿针线,见了徐轻连忙迎出来,“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带那么多东西。”
“那我下次不带了?”
“呃,”他妻子动作顿了顿,“那要不还是带吧。”
瞧现在这些孩子一点儿客套话都不会说。
徐轻朗声笑了起来,熟练地换上黑色筒靴和草帽下地插秧,春天的阳光暖融融的,并没有城市里那样干巴巴的冷,至少田里这些小苗都冒出了一个青绿色的小尖芽。
田野比人能更快感受到属于早春的温柔。
“小徐啊!”蒲伯伯认出她来,“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在旁边歇着吧。”
“没有啊,”徐轻同样抬高嗓子喊,“我想过来给你拍视频!”
“过来什么?”蒲伯伯没有听清。
“拍视频!——”声音拉长,徐轻摇了摇自己手里那个小相机,对方很熟练地做出一个扶腰抬草帽的表情,皮肤和土地是同样的深褐色,脸上的皱纹和土地的斑痕一样可爱。
“这样好不好?”她凑近过去给蒲伯伯看。
“可以啊。”蒲伯伯点头夸赞道,“你拍的怎么样都好。”
“是这样吗?”
她轻轻笑了笑,下意识把相机举起来对上天空。
“我女儿说,她以后也要当一名记者,和你一样。”蒲伯伯回忆起来,“这丫头,读书都比以前用功了。”
徐轻抬起头,眸子里倒映出麦田里与城市不同的春天与日光。
“她拍得非常好。”徐轻说,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把小姑娘带到更大的舞台上。
“有吗?”蒲伯伯乐得黄牙都露了出来。
“对,是一个很天赋的女孩。”
徐轻把她的小相机收起来,画面中的内容也不再只是静谧而美好,她记录下农民们的起早贪黑,记录下每一段炙烤似的烈阳,记录湍急的河流,记录她原本删去的,每一个“构图不好”的普通时光。
“是我新买的小相机。”临走之前,徐轻把一个盒子递给女孩的妈妈。
“这个,我们——”妇人踌躇:怎么办好想收啊,要不客套几句吧,可是万一收了之后女儿生气怎么办,啊还是好想收啊。
“没有很贵,这是最实惠的那一款,比我手里的价格还低些,但是很适合学生用。”是她新买回来的,想着给小姑娘准备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礼物。
“那——”妇人拿过,“我们就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徐轻:“……啊,收吧。”
“多少钱啊?”蒲伯伯皱着眉问她。
“几百块钱的,就是最基础的一款。”
“噢。”夫妻俩松了一口气,摆弄着手里的小相机,很稀罕似的,好像已经在期待自己女儿回来之后看到的欣喜了。
“那我先回去啦。”徐轻说。
“不再多留一天呀?”
“不了。”她挥手跟二人道别。
摇摇晃晃的大巴车逐渐走远,徐轻探出头往后看见站在天边这对平凡可爱的夫妻俩,土地上的风景依然悠然得让人想往,可是没有这些耕种的农民,麦田依然不会是这样的欣欣向荣。
她依然没有刻意去拍生活的疾苦,只是想把这些很纯真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没有刻意去歌颂,他本身就非常平凡却崇高的,土地的守望者。
“顾总,原先那个办公室已经敲定下来了。”助理将一份传真文件放在桌上,开口道,“张总在处理。”
“好的。”顾明衍微微颔首。
“……孙老板那边又派人来。”助理斟酌了一下,还是抿了抿唇。
“说什么?”
“说让您去参加他们新公司的宣讲会。”新一波韭菜收割大会,助理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