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黄莉莉推了推徐轻的手臂,“眼睛还难受不?去不去?”
“哦不了……”徐轻摇头,“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嗯,你们先玩儿吧,如果AA的话给我发微信就好。”
“唉,那好吧。”黄莉莉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你忙,有空再聚啊。”
“嗯。”
外头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晌午的天也不再那样明晃晃地蒸腾,乌云翻涌着撺集。徐轻出门准备打车,宁越从门里走出来,帮她遮上一把伞。
“去哪儿?”
“名仕安居。”
是他们以前一起住的地方,宁越喉结动了动,音色在嘈杂的大雨中依然清冽好听:“我送你。”
“好。”徐轻跟着他上车,就这么慢慢行驶,她看到副驾驶坐上那几个她曾经贴的蛋糕贴纸。
“宁越。”转过头,“你去几年?”
“……三年。”他握着方向盘的骨节曲了曲。
“噢~”徐轻一面点头一面回,“哇哦,那利息附加还蛮多的。”
——上次宁越跟她说的是一年。徐轻看向窗外,红绿灯在细雨中逐渐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点,人间模糊不清了。
三年过去,她好像……就满二十八岁了?
“徐轻,”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宁越声音很低,“我跟安娴没有任何关系,昨天我在机场碰到的她。朋友圈我们的合照,我也有发。”
“我知道。”只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安娴。
“我要去很久,当时怕你不会同意。”他抿了抿唇,灯光就这么一明一暗地投进来,好像落在被大风拉扯中的最后一座小岛,窗外是这座被台风席卷过境的高楼和街道。
“所以打了个折扣。”徐轻点头。
“……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伦敦,我会在那边跨国律所给你安排一个非常体面的工作。”宁越顿了顿,似乎想抬手过来,最终还是停在身侧,“这样,我们就不分手。”
她缓缓闭上眼睛。
“徐轻。”
“绿灯了,”她说,“你先走。”
汽车再次启动,徐轻把头轻轻靠在车窗上,打开手机屏幕,那个曾经为她创立的群还没有解散。
“我的天哪是Arna吗!!我的娅娅!!她回来了!!!”
“5555Arna我是隔壁城市那个,我们城市夜间电台是个男的,你还记得我吗,你这些个下班路上欠我的你拿什么还!!”
“娅娅身体好了些吗?以前不经常在群里活跃,后来你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就一直在等,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是陪伴了我四年的《声音》,娅娅会一直播下去吗?”
“Arna会一直播下去吗?”
“……”再往下翻。
“娅娅去广播电台了!晚间采访啊晚间采访!不要错过!”
“原来Arna长这么漂亮身材也好,我以前还经常叫她小A来着,年少无知……”
“她怎么也说起社会时事了,我记得这主播挺没脑子的。”
“楼上的你tm说谁没脑子!!我的娅娅名校毕业,大学时期做过超多的义务心理咨询,她一直都很关心我们和社会,当时校刊有一篇她写的报道,里面说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世界,她希望是‘美好’。”
“所以记者其实更适合Arna呀555,好期待我们未来的徐记者,能写出很多社会层面的新闻,真的让世界闪闪发光。”
车停了,宁越转头看她:“……考虑得怎么样?”
他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徐轻看着车窗,里头倒映出他一个侧影。
“我上去拿没带走的东西。”徐轻关掉手机屏幕,看向他,“谢谢你送我过来。”
“徐轻,你要想清楚。”宁越见她的意思,下意识就伸手握住她拉车门的手腕。
一愣,抿唇,松开。
徐轻上楼收拾上回没有拿的一些日用品,还有其他的化妆品和衣服之类,屋子里有个手提箱,到后面仍然没有装满,有些东西其实,也可以不要了。
宁越在楼下等她:“我送你回家?”
“不用,”徐轻摇头,“再不走你就迟了。”
来之前她看过机票,从申城飞往伦敦今天还有最后一班,之后几天就因为台风完全停运了。
宁越没动。
徐轻拎着箱子打车,随口问:“不走吗?”
不走吗,那边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对方不是徐轻,也许还会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宁越看向她的发顶,呼吸声很轻。
他们之间的阻力从来都不是某件事,某个人,或者那些已经过去了的记忆,而是属于两个人不同的,闪闪发光的路和未来。
那天在机场大厅,安娴面对着宁越的眼睛,听到属于她的最后一句话:“安娴……从来都不是她像你,而是你像她。”
那次在清吧,我把你当成了她。
“我车来了。”徐轻指了指路边。
宁越点头,走到后面拍了一张车牌的照片,随后帮她把行李提上车。
“谢谢,我走了。”徐轻打开车门对他轻轻摆了摆手。
“徐轻。”他和往常一样俯身下来跟她说话,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出挑,终于落下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徐轻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指节是微微蜷曲的。一弯,两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