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人又要搞事?”
岑永贞垂着眸子没看陆韶白,目光在眼前书卷上扫了几遍却再也看不下一个字去,心底不由浮上一抹烦躁,索性将书合上放到一旁,“就过年这几天,都不能叫人踏踏实实待在家里。”
陆韶白盯着不肯抬眼的岑永贞看了片刻,忽然低笑两声,随即走到岑永贞身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岑永贞顺势靠到他怀中,只是依旧低着眼不肯言语。
“对不起。”
陆韶白轻吻着岑永贞侧脸,低声道,“不能一直陪着你。”
“你当我是因为你不能陪着我才不开心的?”
岑永贞横他一眼。
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只是乍听到这个消息,难免觉得心疼。
自从来了贺驰州,陆韶白哪天清闲过?
塔拉河改道险些闹出瘟疫,是他去解决的,阏氏人攻城,是他带人打跑的,里里外外没有哪件事儿能离开他,从前能精力旺盛的叫她头疼的人,如今累到回府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这一切,岑永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陆韶白肩膀上责任重,可也没有把所有担子都扣到一人头上的道理。
“贺阳可以啊,五百把连弩刚给上,转头就抓你的壮丁,我给他武器做什么使的?”
岑永贞越想越气,“就算他自己手头兵力不足,可咱们不是刚带过去一队人吗?”
陆韶白失笑,“就是用的咱们带过去那队人,所以才要我带队啊。”
“……”
岑永贞扭头瞪着陆韶白,“你闭嘴,我说话的时候不准反驳。”
当一番话说完才发现自己不占理的时候怎么办?
简单,把发现的那个人嘴巴堵上,不叫他说出来就可以。
“好好好。”
陆韶白立刻认怂,并飞快跟岑永贞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开始谴责“不仗义”的贺阳,“夫人说得对,贺阳实在太不讲理,怎么能抓我的壮丁呢?就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扣他的粮食!”
岑永贞恼羞成怒。
“对,扣粮食!”
陆韶白妇唱夫随。
“扣他的武器!”
岑永贞余怒未消。
“对,扣他的武器!”
陆韶白大力赞成,“居然还敢叫我立字据!”
“扣……”
岑永贞一时语塞,扭头去看陆韶白,“我还能扣他什么?”
“你还能把古丽达娜扣下。”
陆韶白深思熟虑后建议道,“气死他。”
“……”
岑永贞憋了好几憋,终于没憋住笑出来,“要不要这么损,损了人还不利己,真把人扣下了我还得出粮食养着。”
可算是笑了。
陆韶白心里松了口气,同时目光不着痕迹扫过不远处的书架。
在那里,他藏着一份给岑永贞准备的小礼物,只因准备的时间太短,礼物还没有完成。
不过看这情况,他还是把礼物提前送了吧。
自打来到西北,他们夫妻二人便聚少离多,就算在同一个城市,每日也都各自忙碌不能朝夕相伴,回头想想,确实寂寞。
“永贞,你闭上眼睛。”
心念一定,他抬手捂住岑永贞眼睛,在她颊边亲了一口道,“等我说好了你再睁开。”
岑永贞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里上下滑动几下,随后乖巧闭上,“闭好眼睛了。”
陆韶白的手在她眼前又停留片刻才缓缓挪开。
接着响起了脚步声。
闭着眼睛的岑永贞忍不住开始尝试“听声辨位”——听起来,陆韶白好像走去书桌那边儿了?
这个声音,是在开书架下面的柜子?
陆韶白到底在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岑永贞心里的好奇尽数被勾起。
陆韶白在书架前鼓捣了一阵,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总算再度响起。
但岑永贞还没等来那句“好了”,在陆韶白开口前,又有木盒开启的声音跟纸张摩擦声陆续传来,之后又过了片刻,陆韶白略显不自在的声音终于响起。
“好了。”
岑永贞立刻睁开眼看去,发现面前炕几上零零碎碎铺着几十张……画?
她拿起画来一张张看过去,发现上面画的全是景色,有的画着亭台楼阁,有的画着室内摆设,还有的只是画了一张床一张榻,有的则画着屏风跟桌椅。
“这都画的是什么啊?”
岑永贞一路看下去,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画中场景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并非明霞山庄子里的景色,也不是榕城定国候府内的,“是你画的?”
“这是家。”
陆韶白含笑凝视着岑永贞,看着她的表情从最初听见答案时的愣怔一点点变成讶异与不敢置信,“咱们未来的家。”
“这些画,是我出发前去调查瘟疫时偷闲画出来的,我就是觉着,你也嫁给我这么久了,我却连个只属于你我的家都没能给你。”
定国候府里收留了那么多陆家军家眷,明霞山庄又是玄虎军的地盘,两处府邸里属于岑永贞的,只有小小一个院子而已。
“等咱们回蜀州,挑个你喜欢的地方,咱们从新盖个宅子,盖个能叫你住得舒舒服服的新宅子。”
他从那些画里拿起一张,画上画的是一处荷塘,“在八茶庄的时候,我看你很喜欢荷塘,新宅子里咱们就挖个荷塘,把荷珖县能数得上的荷花莲花都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