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呦拿出临时从家里找的薄毛衣给刘亚荣披上,说:“陆先生不是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吗?我来一趟很方便。”
“那也不用麻烦你……”
“我可知道您这儿有大闸蟹。”乔呦笑笑,“这是赶着过来蹭螃蟹呢,可逮到个正经理由啦。”
一听乔呦想吃蟹,刘亚荣又精神了,张罗赶紧回家。
进了门,乔呦去做热水。
她一个没看住,刘亚荣去院子里搬了两大盒大闸蟹来。
“都给你吃。”刘亚荣说,“不留给那小子。”
乔呦失笑道:“太多了,我哪里吃得了?您去屋里歇会儿,我给您炒几个菜,很快就好。”
刘亚荣摇摇头:“东西带走。快回家吧,今儿是中秋。”
“对啊,中秋我给您做顿饭不应该吗?”乔呦说,“您去坐会儿。”
“不用,赶紧走。”
“您嫌我厨艺不好啊?我这准备做菠萝咕咾肉,可甜了。”
“不吃不吃!”
“那再来个糖醋里脊。”
“……”
最后,刘亚荣还是让乔呦留下了。
祝卫国发微信问乔呦什么时候回来?
乔呦简单说了说情况,表示还得再晚些回去。
要是没来也就算了,既然来了,哪里能让老人大过节饿着肚子?
一小时后,乔呦做好饭从厨房出来。
刘亚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斜对着的墙面上,挂着丈夫的遗像。
每逢团圆节,刘亚荣都要去近郊的墓地陪丈夫说上一天的话。
在她守寡的这二十年里,年年如此。
所以,大概是没了伴儿的地方也不叫家吧,刘亚荣才忘记带钥匙。
乔呦吸吸鼻子,放轻手脚,也不知道是该先叫人吃饭,还是就这么让人先睡会儿。
正犹豫,院子的铁门发出嘎吱声。
陆砚闻回来了。
这一下,听到动静的刘亚荣也醒了。
“你小子回来干嘛?”刘亚荣说,“谁让你麻烦小乔了?我不是说了我找个暖和地儿待着,不着急吗?”
陆砚闻站在那里,不言语,乔呦打圆场:“陆先生也是不放心您。”
“哼,我看他是专门气我,我说东他往西,根本……”
话没说完,陆砚闻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上,看那包装,比如今菜市场里的袋子还不结实。
但刘亚荣顿时两眼放光,抱起袋子翻看,数了数,抱怨:“就这么几块?”
陆砚闻说:“总比没有强。”
乔呦一看,原来是老味儿月饼。
一有吃啊,老小孩什么事都能释怀。
刘亚荣这边消了气,陆砚闻也回来了,乔呦不好再留下打扰祖孙二人,想先走。
“哪里有叫你做完饭就走的道理?”刘亚荣说,“一起吃。”
乔呦说:“老师,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这茬儿倒是忘了。
刘亚荣确实不好再挽留,又说:“那把大闸蟹带走。砚闻,院子里还有两盒,你拿过来。”
“老师,不用!我就是……”
整整四盒大闸蟹,她这是得有馋啊?
再说了,她当时也是为了安抚刘亚荣,不是真想蹭螃蟹。
乔呦脸热,有嘴说不清,而陆砚闻也把蟹拿了进来,就放她眼前。
“……”
倒也不必这会儿如此听话。
“老师,您听我说。”乔呦顿了顿,“这么多螃蟹,我也不好拿走。我知道您的心意,我带走一盒,行不行?”
“行。”
这么好说话?
乔呦松口气,刘亚荣又说:“砚闻,东西是多,你送小乔走。”
“???”
“我那儿还有茶叶和其他保健品,都不错,你一块儿带上,让小乔给父母。”
“……”
一旦决定下来,刘亚荣就去屋里拿,根本不给乔呦拒绝的机会。
乔呦着急,拗不过刘亚荣就找陆砚闻:“陆先生,您和老师说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帮个小忙。”
“不是小忙。”陆砚闻说。
他和刘亚荣一样都是实干派,说着就拎起四盒大闸蟹往外运。
祖孙俩一人忙一边,还真是一东一西,弄得乔呦两头顾不上。
但想想,陆砚闻应该比刘亚荣好说话些,乔呦硬着头皮追出去。
院外,男人正弯腰拿东西,背部绷紧的肌肉线条在衬衣布料下欲盖弥彰,他打开后备箱,把东西一一放进去。
乔呦别过视线,站在一边,说:“陆先生,今天过节,您在家陪老师多好啊。”
“没关系。”
“我家那边修路,没准儿堵车,很耽误时间。”
“没事。”
“那、那……”乔呦有点编不出来了。
啪,后备箱关上。
陆砚闻转身面冲向乔呦,高大的身影顿时倾盖在乔呦身上。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但今天,是满月,夜空无星,独一轮圆月悬挂,把清冷却也最柔和的光辉洒满人间。
陆砚闻逆光而站,目光落在乔呦身上,也和这月光似的。
“你很讨厌我?”
乔呦一愣,忙摇头:“没有。”
“那你很怕我?”
怕?
乔呦有那么一瞬是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