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察觉氛围不对,识相地招呼着几个姑娘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关上。
祁晏向后晲了一眼,目光冷冽。
哪怕知道做这些事的是颜之韵,不是叶栀初,可看到她如此胡闹,一股气梗在心间,分外磨人。
他不紧不慢将叶栀初丢到座椅之上,看她还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叶栀初此刻还晕乎着,并不知道自己抓住了谁,一双手上下乱摸,试图分辨是哪个心肝被她抓到了怀里。
蒙眼的披帛被摘下,刺目的光直入眼底,叶栀初被刺得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
祁晏指尖捏着颗葡萄的散漫样子猝不及防落入眼底。
“你怎么……怎么来我梦里了啊?”她颇为不解,脑袋向右歪了下,痴痴地问他。
她说这是梦,却又格外清醒,明白这是现实一般。
叶栀初毫无预兆地朝前扑过去,叼走了祁晏手中的葡萄。
湿润的舌尖舔走了指尖上酸甜的葡萄汁,祁晏先是怔然看着灯光下指尖的晶莹,又不敢置信地盯着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叶栀初。
他白皙的脸上飞快地染上绯红,一层又一层,整个耳朵仿佛被烧灼一般,整个人仓惶又无措,好像醉酒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你又怎么才能喜欢上我呢?”
颜之韵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就这样被揭开,话音刚落,叶栀初止不住哭起来,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
颜之韵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房,她彷徨,她迷茫,她不知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这么简单,却又如此艰难。
和话本子上说的都不一样,尘净不会喜欢颜之韵,不会爱慕她,他待她只有相敬受礼,甚至避她如蛇蝎。
都说佛爱世人,可唯独不能爱我。
她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可喜欢一个人太过于辛苦。
心中忍不住泛着酸涩,叶栀初摇了摇头,泪水滑进嘴里,都是苦涩。
“你怎么样都不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祁晏一时恍惚,他清楚地知道,说这话的是颜之韵,可看着哭花了的脸,他心软了。
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叶栀初眼尾泛红,看着沉默无言的祁晏。
祁晏心中五味杂陈,佛珠早已被丢到了一旁,他学着秃驴念着心经,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叶栀初啜泣之声渐渐散去,祁晏再去看她时,她已然睡去。
月如钩,梨花碎,不知又拨动了谁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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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第二天推开房门进来时,早已不见二人身影,只有桌子上留下的灵石,可以证明二人来过的痕迹。
叶栀初醒过来时,只剩下了宿醉后的头晕脑胀,昨晚的事情到后来被她一概忘了,摸了下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丢失,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间客栈来的。
她推门而出,三两步之间到了祁晏的厢房。
祁晏一夜未睡,也无心打坐。眼下淡淡的乌青昭显着他的憔悴,一向整洁的脸庞上生了些胡茬。叶栀初推门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不免有些惊奇。
他眼下的红色泪痣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由雾蒙蒙的被遮盖住一样转向鲜红。
他垂下眼,反反复复地盯着自己的指尖,昨日的温热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祁晏有些羞恼。
他懒得再陪这食梦兽再玩下去了。
手上不断地积蓄灵力,祁晏抬头望天,下一秒就要将这个梦境搅得天翻地覆。
梦境之外的食梦兽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未等他出手,梦境之中时光轮转,如画卷般在眼前转瞬即逝。
先前欲言又止的叶栀初消失在眼前,祁晏与她被卷到了一处山洞之中。
这山洞之内光线昏暗,瞧不真切道路,四周怪石凹凸不平,起伏颇大。道路狭窄,逼仄难行,仅能通过一个人行走,哪怕这般,也还是不免蹭到山洞之中的崎岖怪石。
叶栀初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祁晏在她身后为她断后。
“滴答,滴答,滴答。”
水流声滴落到石壁之上,发出声响,祁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时空轮转,竟然直接跳过了刚才发生的事。
祁晏敛下眸,目光幽深,刚刚的客栈之中,他敢肯定,真正的尘净与颜之韵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颜之韵在青楼之中已经向祁晏坦白了心意,尘净作为梵音寺的佛子,更是下一任主持,断不可能答应颜之韵,他注定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一生坚守佛法。
按照他的性子,他与颜之韵断然不可能同行,且一定会与她断绝来往,再不济,就卑劣一点,甩开颜之韵。
可看现在叶栀初的态度。
她走在自己前面,却不难看出,身体有些僵硬,她在刻意地在与自己保持距离。
颜之韵不想离开尘净。
祁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梦境能反映人内心的想法,叶栀初潜意识里不想出来,她想陪着颜之韵走完这一遭。
食梦兽察觉到他的意图,将他直接送来这里,想必这个时间节点,一定对颜之韵与尘净至关重要,他要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
“尘净,你说,那只魔,他究竟会躲在哪里?”
“我们被困到这里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路,他会不会已经逃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