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没在面上表现出来,但内心一直在忐忑。
他却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没说出奇怪的话,也没做出反常的举动。
可就在夜里,我躺在床上松了口气以为只是自己多想的时候,他提到这件事了。
许是我在心中早就埋下那颗疑惑的种子,所以当他真提到程叔叔的时候,我甚至有种他终于说了的舒坦情绪。
“下午那个叔叔是程筝她爸?”他的演技有些拙劣,或者是我太敏锐了,一眼就看出他的反常。
我没回答他,只是翻身和他面对面,“你怎么知道他是程筝她爸?”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高中的时候见过,见过他接送程筝上学。”
又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只能接受。
“对的,他是程筝的爸爸……”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我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或者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刻意逃避——
关于陈仰林的秘密,我早就知道是与程筝有关。但和陈仰林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从未问过他与程筝有关的事。
知道他不会和我说实话,可我也在缄口不提他的秘密。
我担心一提起,我和他这安逸的生活就会戛然而止。
但即使我不断逃避,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躺在身侧的人又问我:“你们家和程筝家很熟悉吗?”
我在昏暗的环境中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妈和她爸在生意上有过往来,我从小就认识程筝。”
静谧的空间中,我们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我却觉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继续说:“秦姐和程家好像不怎么熟悉。”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我的心慢慢下沉。
“嗯,他们不熟的。”
“听我妈说过,她之前引荐秦阿姨和程叔叔见过一面,但秦阿姨和程叔叔似乎也只见过那一面,之后也没什么机会联系。”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掌心后,他又问:“听说程筝和莫弛要订婚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毕竟我和我妈也是今天下午才听程叔叔说起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订婚的消息是莫弛主动和他说的。莫弛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陈仰林证明他抓住了程筝,却不知自以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行为差点毁了自己的订婚宴。
“你怎么知道的?”
他轻飘飘地回答:“听说的。”
我点头承认道:“嗯,他们是要订婚了,今天程叔叔刚和我说的。”
他笑了笑,“居然是真的?”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问:“他们订婚宴是什么时候?”
我还没回答,他又问:“我能不能去?”说这话时,他突然变得认真。
虽然依旧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手指,可他的动作却略微停顿,力道也微微增大。
我预感到什么,垂眉思考了一会儿,“你怎么好好想去他们的订婚宴?你还有和他们联系?”
“没,只是想要看看他们如今是什么样了,毕竟同学一场。”
我的心脏狂跳,担心他握着我的手会不会发现我异样的情绪,于是我收回自己的手,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可以,我到时候带你一起去,就在下个月。”
他那本因为我收手动作而僵住的神情又蓦然变得松弛。
他上前,在我已经逐渐发热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关了床头的灯,“睡觉吧。”
他也翻回身,安静地躺好,之后便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熟睡的呼吸声。
我的心跳也终于在完全放松的环境中放缓,可随之涌来的是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即使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我却能隐约察觉到,我该是无法控制即将发生的事了。
我扭头看向身边酣睡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到底想伤害谁?
这晚之后,陈仰林变了。
他对我更加殷勤了,什么事都顺着我,柔情蜜意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刺来。
可我知道这该是对我的补偿,作为我答应带他去订婚宴的补偿,于是我并察觉不到什么甜蜜的滋味。
当初我费力挤进他的生活,融进他的那副画中,如今却还是被他推开。
每次看到他那温顺又谨慎的眼神,我便觉得无力失落,可我只能在心中叹息,继续堆出虚假的笑脸去回馈他的热情。
但我也发现,离开我视线的陈仰林变得更加神经质。
最近他天未亮就爬起来抽烟的频率高了许多,我睡得浅,每次都会被他吵醒,可我只是闭着眼睛,听着他微弱的动静。
我知道他在何时抓起烟,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知道他对未来应该也感到恐惧。
无数次,我都想抱住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我在他眼中应该也只是个脾气稍微好点的金主。
他将我拒之门外,我该如何伸手帮助他。
*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从我妈那里偶然知道,程筝此刻正在商场里试穿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