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这是这般,对她稍稍好一点,她便恨不得回报你最大的善意。
她这般的心性脾气,他不是很早前不久知道了么,若不是这般,先前也不会费尽心机去接近她。
如今再回想当时,恍惚间连他自己都忘记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曼娘,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让你以身涉险的。”
萧曼听得心头一蹙,耳根不自禁地热烫起来。
还说不会让自己“以身涉险”,先前不还硬拉着自己去给皇帝看蛊虫么,现下又来这里,怎么看哪样都很危险啊。
可即便如此,她也甘之如饴蜜。
心下砰跳,蓦然发觉那双皂靴的靴尖已转了过来,正直直地对着自己。
萧曼讶然仰起头,撞上他俯下的双眸,月光掩不住里面闪亮的光彩,平和而宁静,就像湖水间映起的粼辉。
这光彩原先该也见过,可又觉得别样新鲜,像是从没仔细瞧过,更没有静心品味过。
秦恪此时也在审视。
此刻这张小脸就在眼前,没有睫毛遮掩,那双眸中的闪烁和热切都一览无余,不自然地转动,更像是在刻意躲避,不愿叫人窥见真心。
半夜三更的,又没旁人在,依着她大胆的性子,对自己的爱意真就这么难启齿么?
也罢,知道她也欢喜自己不就成了么,为何却偏偏要执着她说出来呢?
他轻挑了下唇,目光游转,又望向夜空。
夜色宁谧,皓月当空 * ,银灰的光衬着星光万点,将幽蓝的天衬得格外迷离。
“曼娘,来。”
萧曼不知他又想做什么,只觉眼前暗影一闪,连袖带手都被他抓住,不由自主就向前倾,扑面撞在他身上。
她失声低呼,只觉鼻尖懵懵的泛酸,却顾不得去揉,只见一根缎带飘落而下,遮在了她的眼前。
“你……”
萧曼红着脸有些急了,不是说让自己看漫天星辰么,这会子怎么要把自己的眼睛蒙住了。
秦恪撩翘的唇角呵出一声轻笑,目光凝着她,将那缎带在她脑后系了个结。
“等会儿你再摘下来,不然就不惊喜了。”
这什么意思,莫非真要给自己手摘星辰?
她将信将疑,终于耐不住好奇问:“你总不会将一捧水捧到我跟前吧?”
“我是那样的人么?你可太小瞧我了。”秦恪哑然失笑。
萧曼抿着唇角的笑,也没有答这话。
秦恪也没再继续耽搁,袍袖一挥,内劲过处卷起一股热浪。
四下里都沉在灰蓝的夜色中,模模糊糊,唯有这一片随风摇曳的长草能辨得清楚。
忽然,许多碧色的光亮从长草间窜起,轻飘飘地舞动着。
“曼娘,你瞧。”
他将蒙在她眼前的缎带解开,萧曼这才发现有萤火虫绕在周围飞,哪怕是她脚边,也有点点碧玉色的莹光在闪动。
这一刻,真就像是天幕上不慎坠落的星辰,孤寂而凄迷。
而她就在一片星河璀璨里。
冷不防间,秦恪又揽她入怀。
“曼娘,你可曾听人说过皇长孙殿下?”
萧曼怔愣了会,不知他提这个做什么,微蹙着眉:“不是说在那场意外里,与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一同去了么?”
话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凛,猛地就扭头盯着他:“你为何忽然间提这个?”
瞧她这般模样,秦恪就知道,只要稍稍一琢磨,她就能将两者联系起来,于是也不再瞒着。
“曼娘,等我拿下这江山与你为聘,好不好?”
“……”
这话简直像晴天霹雳,只震得萧曼瞠目结舌,杏眸直直,浑身发颤,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四下沉静,唯有心跳如雷。
她推开他,眼底一片死寂的冰凉,唇边却挑着嘲弄的笑。
千算万算,她都没有算到原来秦恪就是梦中那囚禁着自己的皇帝。
现下仔细想想,也只怪自己太过大意,当初二月二那夜初见时,为何觉得眼熟?不就因为这个么!只是当时被那“鬼仙”搅乱了思绪。
一步错,步步皆错。
“曼娘?”
秦恪这会子倒是有些看不懂她了,也看不透她眼中的情绪。
“你问好不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好。”
“为何?”
他眼中的神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萧曼自然不会将那个梦说出来,她淡淡地望他看了一会儿,转过眸,又看向那飞舞的碧色光点。
“先前,我与表兄退婚前, * 曾问过他三个问题,他答不上来,其实那三个问题并不是我有意为难,而是我择婿的最基本条件。”
“那曼娘就笃定了我也答不上来么?”
萧曼又轻吁了口气,抬眼望他淡然一笑:“如果只是秦恪,那么他一定答得上来,但是民女何德何能,怎敢让皇长孙殿下答题?”
她是一刻再也待不下去了了,甚至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深恐自己又会心软一错再错。
“夜深了,民女该回去了,殿下也请回吧。”她漠着脸垂着眸,对着他恭恭敬敬福了一礼,转身便要走。
“曼娘!”
秦恪伸手死死拉拽住她,凛眼轻摇了下头:“同我说实话,究竟是为何?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始终都是秦恪,此生此世,无论是何等样人,也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