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秦恪那边有动静,心中不免更是轻看了他几分,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有人正闲庭信步般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半空里“黑云”已然消散,虫群仿佛失去了目标,重又去抢食尸体,对他全然视而不见,在他所经之处,反而飞窜起来,躲之犹恐不及。
高慎定睛一瞧,朝这边轻缓着步子走来的人,不正就是秦恪么。
待看到他肩上落着的那只金色的甲虫时,高慎的眸不由狭了起来,内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要说起来,秦寺丞身上这蛊虫才当真厉害,外头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都得退避三舍,要是早知如此,秦寺丞就不该私藏着,早些拿出来,我也不用枉费这么大周折,况且那些儿郎们死得也太过冤枉,唉……”
明着是称赞人,暗地里却揪着不放损人,这嘴上的功夫可也了得得很。
秦恪抱拳一躬身:“世子殿下说得是,臣先前也是不知道的,方才这小东西不知怎的就飞来了,倒像是通了灵性,一下子就解了燃眉之急。”
高慎双眉紧蹙,正要说话,蓦然就听密林深远处嗡响回荡,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着:“慎郎,是你来了么?”
燕语莺声,娇柔婉转,如低吟,似呢喃。
羞喜中带着几分嗔怪,仿佛还牵着一丝积郁难消的怅怅。
秦恪的瞳陡然一扩,拱在身前尚未放下的双手也紧攥了下。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萧曼那丫头的。
可现下这是怎么回事?
正纳罕着,她忽然又叫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唤着“慎郎”,当真是说不出的柔肠百结,如泣如诉,渐渐竟透出些媚荡撩人之意来。
他唇角抽挑了两下,眉间紧蹙起来,虽然已听出不对劲,眼底的戾色却愈加浓烈。
高慎起初也有些诧愣,眇着眼听了几声之后,心里似也猜到了些,瞥眼看了看秦恪的神色,唇角却勾起笑来,于是屏息存中,朗声应道:“是我到了,你可好么?”
那女声当即娇笑起来:“你终于来了,我还只道你不愿跟我相见了呢。”
她话里还在娇嗔,却已没有了愁色,全然只是满心欢悦的羞喜。
高慎见秦恪因隐忍而紧绷的脸,心中生出几分快意,继续应着那声音道:“又胡说,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在哪里,出来让我看看。”
“别着急么,人家身上现在乱得很,你要见了还不羞死人了?不如你先歇一歇,等我拾掇光鲜了,漂漂亮亮地让你瞧个够。”
这媚声荡语若是寻常定力不佳的人听了,恐怕当即就会骨软筋麻,色心大动,但场间那两人脸上却丝毫未变,仿佛全无所感。
这话中透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存心在拖延 * 时间。
秦恪沉着眼仍不说话,就听高慎轻呵了一声,又道:“反正没什么要紧,不必拾掇了,我现在就来见你,有些话说。”
“是么?这还是咱们头一次见面说话呢。我可不愿这副蠢样子见你,你也不用着急,反正左右也没别人,有话你就这么说好了。”
没人?他不是人么?
秦恪微狭了下眼。
第66章 美人计都不好使了
不过,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高慎来了?
难不成真是师徒间的心意相通?
秦恪转向高慎,先指了指自己,然后向远处撇颌示意。
果然是救人心切, 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了。
高慎心下暗笑, 却也不加阻止,淡漠地挑了挑下巴, 跟着继续回应道:“那好,我不急,你也不用着忙赶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来瞧瞧。”
“自古皇家多薄情,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见了。”萧曼的声音忽然染上一层阴沉,寒凄凄的没了半点情味儿,竟像是心灰意冷了。
高慎面色微窒,干咳了一声:“你别瞎想, 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
那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而这时候, 秦恪已经小心地绕到了后面, 蓦然间听到了有东西落地的声音,转头回望, 高慎已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了声息。
他啧声蹙了下眉, 情知对方已到了万分紧要处,容不得半点耽搁,当下也不去管高慎究竟如何了,展开轻功从树林间掠身而下。
萧夫人墓前一片静寂, 连个人影也没有,在墓碑正对面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白纱,旁边还有两串昏暗的灯笼,鬼火般飘来荡去。
依他的性子,若在平时,内情未明之前是绝不会贸然行事的,今日却不知怎么的,他几乎想也没想,一路疾奔过去,一掌劈在那白纱上。
只见那白纱就像雾一样,在他面前散开淡去。
他足尖点在地上,暗运内劲布满全身要穴,正要借势退开暂避锋芒,以防偷袭,冷不防就觉幽冷的气息中涌出一股淡淡的药香,一个红色衫裙的身影猛地扑过来。
秦恪微微一怔,本来躲开对他而言是易如反掌,但这电光火石之际,心念微动,便由着她纵体入怀,跟着顺手一抄,揽在她腰上,返身一跃,又回到了墓前。
他刚垂下眼来,就看见她发髻散乱,衣衫倒还好,只是右边却散散地滑 * 在上臂处,露出肩锁大片润白的肌肤。
若没瞧见倒还好,这一看当即便想起方才那柔媚撩人至极的语声来,眼下这副光景不正好相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