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用霖似乎早有准备似的,风轻云淡道:“嗯,听说过。但并不知他们的起源,只晓得他们有很多让人畏惧的功夫。”
萧曼又是一怔:“功夫?”怎么这听起来倒像是个江湖门派了。
“只是一个与世无争,隐在深山里研习各种异学的普通人罢了。只是他们精通养蛊、医道,天赋极好的鲜家人,还会幻术和摄魂术,大抵只是外间传说,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现在鲜家还有传人么?”萧曼问得有些迟疑。
萧用霖摇了摇头:“因为朝廷实在是惧怕这样的家族,所以数十年前川南鲜家被灭门了……”
被灭门了?
萧曼心中如擂鼓般咚咚直跳,按照王晋云说的,鬼仙告诉他,她是鲜家人,所以他才会掳走自己。
真如父亲所说的,鲜家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灭门了,那如今这世上又哪来的鲜家人?
难不成当年有鲜家死里逃生?
她蓦然想起那晚在竹林瞧见的白发白袍人,秋子钦说过,江湖上没有哪号人轻功能达到那种地步,那么如果那人是鲜家人呢?
既然他们连幻术、摄魂术都会,如仙似鬼般的轻功未必也做不到。
萧曼怀着心事,蒙上面巾,戴上掌套去了殓尸房。
到殓尸房的时候,她才发现那里并不是只有一具白骨,还有一具干尸,瞧那衣服甚是眼熟,似乎是王晋云身上的穿的。
但仔细看那干尸,头发苍白,骨骼佝偻,显然是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而王晋云不过二十来岁。
许是心中悬着疑惑,所以她先去瞧了那具干尸,可越瞧就越是心惊,画出来的人居然就是二十来岁的王晋云。
秦恪说过,王晋云似乎是被蛊虫反噬了,现在这情况是否便是反噬的结果?
手在干尸上一寸寸按过去,直到按到心口处,顿觉指尖触感有异,当下便拿了剖刀将那处划开,很快就从里面挑出一条暗金色的甲虫来。
在旁的衙差有些已经受不了,捂着嘴出去呕了。
萧曼盯着镊子夹着那早就没了动静的虫,对旁边叫了一声:“罐子。”
秋子钦会意,从她的医箱里拿了只巴掌大的小陶罐递过去,萧曼将那虫子放入陶罐中,然后又让他用药泥封住罐口。
若是猜得不错,这只暗金色的虫应该就是王晋云口中说的那只罗天门蛊王,既然是蛊王,哪会那么容易死,现下瞧着没了动静,不过是 * 休眠了,若是醒来,还不知会闹出大多动静来。
她正准备稍稍歇一会儿再去瞧旁边那具白骨,就看秋子钦捏着罐子,神色间竟是少见的慌张。
“哥,出什么事了?”
“曼娘,它忽然活了,力气极大,像是要将这罐子给撞开似的。”
萧曼一愣,忙上前伸手想要拿过那罐子,可秋子钦却拿着离她远了些:“太危险了,若不然,我用内力震碎它吧?”
“哥,别说是内劲,你的剑都不见得能在它身上留下道印子,还是给我吧。”她不由皱眉,刚才取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碰到,剖刀的刃口都卷了。
似乎是怕他担心自己,她又扬起唇角,满脸骄傲:“这虫先前就败在我手里,若要不然王晋云也不会变成那般模样。”
秋子钦犹豫了一会儿,但看她眼神肯定,还是将那罐子递了过去。
萧曼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但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罐子,里面的撞击声就戛然而止,就仿佛刚才的那阵声响都是幻觉。
这会子连秋子钦都怔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罐子里依旧没任何声响,虫就像是先前死了一样。
“它……好像惧怕你。”秋子钦神色复杂地看向萧曼。
萧曼在罐子上轻轻弹了两下,还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了:“成王败寇,输在我手里,就会臣服于我了,这种东西估计就是这般性子。”
虽是这般对秋子钦解释,但是自个儿心里也是在犯嘀咕,再加上父亲对她无尽的信任,仿佛她生来就是这些蛊虫的克星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母亲留下的那些书,她几乎都翻遍了,也没有瞧见过哪里有类似的记载……
忽然间,她想起了博览群书的秦恪。
他看过的书自是比自己多得去了,会不会他曾经看到过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她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回头去还外氅的时候,正好可以借机问一问。
只是,萧曼不曾想到,等她隔了两日再去东阳书院的时候,竟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书院里所有士子的考凭都已经发了,唯独秦恪却没有。
明明是应天的解元,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怎么会连会试的考凭都不发给他呢?
可跟书院的人打听时,那些人无外乎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更有甚者还落井下石,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站在魁星楼前,萧曼仰头望向不远处的西厢寝舍,有些难以想象这两日他是如何在这过下去的。
“咦,你不是那位大理寺仵作么?”
迎面走来个书生,见到她稍愣了一下,但还是带着笑上来打了招呼。
萧曼回过神,她倒是记得这个名叫周邦烨的书生,上回也就是他,差点儿 * 没让秦恪丢了性命。
“周公子。”她冲对方拱了拱手。
“你是来找敬忱兄的么?”周邦烨一眼就瞥见了她搭在臂弯处的那件青色外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