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护一搭,两个人终于挨在一起,便与相拥全无二致。
秦 * 恪只觉那口气顶上来,双眸陡然一狭,半悬的手顺势甩落,拂袖大步而去。
恰在这时,风更疾了,扑面而来,人也跟着气窒。
萧曼直起身子,退开两步,微微倾身行礼:“多谢表兄。”
话音未尽,便觉眼前虚影重重,眸光轻转,看向不远处的那株垂柳,风动枝摇,并没有人。
她暗自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
耳畔又响起骆忆川的声音,萧曼回神醒觉,摇了下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儿有些奇怪,这边都没什么人。”
骆忆川微微一笑,目光也朝那边瞥了一眼,见并无一人,当下也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也有种锋芒在背的错觉,心里也有个猜测,但想想又觉不可能。
毕竟凭着自己的功夫,这世上还甚少有他察觉不出的动静。
不过,这会子他也没了再换个地方的意思,便站在那里凝着她问:“这些日子来,表妹可好?”
好么?算不上吧,可也算不得不好。
“多承表兄挂怀,我还好,每日里也没别的什么差事,跟着父亲忙案子,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她也语声淡淡,又像答非所问,又像故意专挑捡谢他不爱听的说,仍像场面上那样称呼,显然还是没有打消要和自己退婚的念头。
先前,他也只道她是真想干仵作,怕自己不接受,所以才想着退婚,但现下想想,她只怕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才不愿嫁给自己吧。
想来也是,那位毕竟是人中龙凤,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小姑娘家家的,没见过世面,被迷了去也正常。
但那位是她能接近的么?
不过,想起她曾问自己的那些个问题,就冲第一条,那位就做不到。
往后真是登基称帝了,必定会坐拥后宫三千,就她这执拗性子,能接受得了才怪!
想到此处,骆忆川心下畅快了许多,望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怜惜。
有些话,他现下也不好提醒敲打她,趁着这会子她迷得不深,自己就做做好事拉她一把,救她出苦海吧。
他微测过身叹了一声,颔首轻点:“表妹跟在舅舅身边自然是好的,人么,一辈子也就几十年,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免得蹉跎了这辈子。”
萧曼一愣,没曾想才几天不见,他居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微微一笑,索性权做默认,也不回言了。
刚才稍稍止歇的风忽又乍起,搅散了鼻间馥郁的花香,吹得垂柳枝条摇乱,却卷不落一片叶瓣。
“表妹,以后,嗯,你有什么打算?”骆忆川忽然又问。
萧曼不自禁地望过去,他正瞧着自己,那 * 双眼中却分明隐含着期待。
他在盼什么?
她清楚得很。
可该怎么说呢,只靠一个恶梦就否定了一个人,似乎是有些鲁莽,可那真的只是一个恶梦么?
萧曼更相信那是上天恩赐下的怜悯,给她避祸的预兆。
不说别的,她定是不能拿父亲的性命去冒险,所以,她可以嫁任何人甚至是一辈子不嫁人,都不能嫁给他。
况且,他就真的只是骆家大公子骆忆川这般简单么?
撇开这些,单单只说能与她心目中,能够相伴一生的人,也绝不是他这样的,两个人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那得多无趣。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那个满眼温柔的书呆子,两人在一处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就连吃东西的口味也那么一致……
是该说清楚些了,省得两误,于人于己都好。
萧曼转开目光,抿唇酝酿了下,故意淡缓着语声道:“能有什么打算,现下我就是大理寺仵作,到哪里都是如此,也正如表兄说的,人一辈子就几十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蹉跎了岁月,也不辜负自己所学,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以后的事儿没人知道,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干一天仵作,永远都不会变。”
风还在吹,那话像浸在微凉中,透进人心里。
这算是什么?
若不是这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若不是她身上还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就这死倔的狗脾气,谁会理她?
骆忆川终于眸色一沉,但再抬眸看她时。
她那双眼清澈明亮,俏丽的脸上也是光风霁月的洁净,浅浅弯起的唇角更是纤尘不染的美。
他有一刹的怔然,凝眸定定地望着她,那身大理寺仵作的公服也是说不出的合体,看不出丝毫虚情假意的伪饰,反倒是更突显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正气。
恍惚间,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习武为了什么?
惩恶扬善,当时他是这般想的,可是随着见多了,经多了,他也就慢慢变了,变得与着混沌的世道一样,有时候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谁。
啧,只是可惜了她是表妹,若是表弟的话,他必定也会欣赏这样的人。
他眉宇一轩,冲她点头道:“也好,这几年我就先用心打理好家里的事,以后在京中也好有个照应。”
萧曼眉间微颦,想着是不是应该再表明一下自己退婚的决心,刚要开口,骆忆川却已拱手告辞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