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在世上存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担心二字。或许有,却不如从宋琇莹口中说出,让他最为震撼。
胸腔中似有什么再也压抑不住,蓬勃而出,先是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而后又凶猛如狂浪,继而迅速席卷全身,将他冷硬的外壳打破,温暖了满身孤寒的他。
男人低头,继续手中的动作,从身上寻来一方干净的帕子为她包扎,包扎好后,却是嗤嗤闷声笑了起来。
宋琇莹鼓起脸颊气呼呼看着他,周秉文趁着她不注意,两只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眼中含笑道:“让你担心了。”
此话一出,宋琇莹瞬时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热意上涌,盈盈水泽浸满整双眸子,她呜咽道:“表哥……”
“你以后做事,可不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去面对,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我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为你担心着……”
“好。”男人点头。
他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成算,让别人等结果便是,可他没想到,竟会让人心中担忧,他看着小姑娘,发现她眼下带着青黑,面色不比往常红润,就这几天,甚至都瘦了一些,想来就是因为担忧他。
他早就从牢中出来,但怕赵立轩派人监视自己,所以迟迟没有去找她,还是等赵立轩离开后,他才来寻她,这几日她什么消息也没有,肯定是担心极了。
见她哭的厉害,周秉文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宋琇莹呆呆愣愣看着自己被他抱进怀里,哭声瞬时一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身上还携裹着外面寒风的冷意,但笼罩着她全身的他的气息,却将她整张小脸烧的瞬时热了起来。
纤弱的背上男人覆着的大掌存在感十分的强,她顿时心跳如擂,脑子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怎么回事?
*
等童母领着童青从地里回来时,厨房已经生起了烟火,周秉文在灶台前忙碌,锅铲与铁锅相碰,擦出阵阵菜香,宋琇莹搬着小板凳坐在角落,胳膊肘搁在膝头,两手捧着一直酡红的小脸,看着男人的背影放空着思绪。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她回想着,心顿时又跳的厉害了些。
她捂着胸口,有些懵懂,有些疑惑,又有些窃喜。
童母回来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看见时周秉文在做菜时,好生一惊,连忙上前去想将锅铲拿过来,“秉文兄弟,这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呢!快给我,快给我!”
周秉文最后将菜翻炒了几下,将菜盛了出来,“这几日麻烦你们照顾阿篱了!”
他将锅铲交还给童母,而后朝她作了一揖,“多谢!”
童母被吓了一跳,连忙摇手:“不不不,秉文兄弟,你之前帮了我家这么多,这是我们该做的!你不用谢,真的!”
周秉文直起身来,默然点了点头,童青跳出来打圆场,他端起周秉文炒的那道菜嗅了嗅,笑道:“好香啊!我还从没吃过周大哥做的菜呢!这下有口福了!”
童母瞪了他一眼,道:“你领着你周大哥跟阿篱去厅里,我这做好菜了好用饭!”
“哎!”童青应了一声,三人一齐出了厨房。
童母的动作很快,饭很快便做好,四人一道用了饭,童青在桌上不停地对着周秉文做的那道菜夸赞,男人没什么反应,宋琇莹倒是听着有些自愧弗如了,哪有那么好吃!
周秉文这一趟,便是要接宋琇莹回去,用完饭后,二人与童家母子道谢告别,童母拉着宋琇莹的手,不舍道:“阿篱,之后也要记得常来啊!”
她眼中亦满是不舍,就这几日的时间,童母待她很好,二人相处着竟好似母女一般,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母亲,可是对着这份感觉,却十分的依恋。
双眸渐渐又泛起了水光,宋琇莹点头道:“会的,婶婶,我一定常来!”
童青倒没什么感觉,他本就与周秉文在一处做工,时常见面,更何况两家离的也不远,一个城内,一个城外,走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理解不了女人们的这种感情
这次周秉文仍是骑马来的,被男人抱上马时,宋琇莹好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便没这么惧怕了。
背后男人厚实的胸膛贴了上来,马肚子被一夹,马儿便开始跑动起来,这次不如之前的那么着急,周秉文策马慢慢跑动,但对于宋琇莹来说,依然颠的厉害,但这次她却没像之前那样非要挺直着身板,马儿一颠,她便顺势靠上了男人的胸膛。
周秉文垂眸,便看见她柔软放松的侧脸,耳后的发被风吹得飘动,落进了他的衣襟里。
心情没了之前的紧张,马儿又跑的慢,宋琇莹骑在马上看着路边景色,只觉心情十分放松,这一放松,便想说话。
说什么呢?她摸了摸马鬃,问出了这几日压在心中的疑问,“表哥会骑马?”
“会骑马有何奇怪?”周秉文不懂她的疑问。
“可你……”只是一个码头工人啊!剩下的半句她没说出来。
周秉文倒是有了问题:“我以为,你会问我赵衙内的事如何了。”
闻言宋琇莹倒是浅浅的笑了,“表哥既然来接我了,想来应该是解决了吧!”
“你这么信我?”周秉文倒是奇了,从救下她开始,小姑娘便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