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渡仰头看到龙夔身上狰狞的伤口：“这是当初的我做的？”
龙夔点了点头：“疯魔的神明堪比天灾，吾别无选择，然神明的魂魄比常人要坚韧许多，我便想让汝在彻底消散之前转生成人族，这也是你为神时的愿望。”
“汝曾说，神明寿数悠长却禁忌无数，如有机缘，愿成为人族，朝生暮死百载便可尝尽人生快意。”
龙夔口中的神明和现在自己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归渡自己都有些羡慕当时那个洒脱的乘黄了。
“之后呢？他……我的愿望不是变成人么？为什么会变成在现在这个模样？”归渡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恹恹的甩了甩尾巴。
“吾被困于混沌之间，一直无法寻找让你转生之法，直到近一段时间，有一个凡人带着你的神心出现在了我面前。”龙夔低声道。
萧霁瑜给他作注解：“姬摇光。”
归渡震惊的回望着他：“我以为是缎无舟……”
萧霁瑜蔑视的笑了一声：“就那位？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呢，仙门被这样的人统领了近百年没被篡位也真不容易。”
这话说得只想让归渡给他拍手叫好，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能这么说，是因为殿下心好，不去篡他的位。”
萧霁瑜将“心好”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也是，她向来心肠软。”
龙夔像是个包容的老人，等两人说完才又接着道：“那人心有残缺并且旧疾十分严重，但心智坚韧非常人能比，竟不知用何种方法同化了你那颗神心，我本大怒欲杀他，他却以神心向威胁，要求与我做交易。”
“他能帮我将海脉和地脉勾连，扩大混沌的力量，让我能利用混沌的力量休养伤口。”龙夔低声道：“沾染在我身上的浊气过于浓重，主要混沌之力能缓解一二。”
归渡皱起了眉，如果地脉和海脉有勾连，那就相当于人界的低地脉被魔脉和海脉双方连接，原本稳定的状态就很难说了。
龙夔叹气道：“无论是地脉还是海脉，都是万物生灵之本，我本不愿因自身的伤势去动地脉，但是地脉和魔脉已经连在了一起，我不能任由他去祸害地脉和魔脉。”
“所以你答应了他？”归渡皱起了眉。
“是。”龙夔点头：“我以海脉为引子，拉扯住了大面积的地脉，但却无法抑制它往魔脉的倾斜，便是如今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归渡思索了一番，按照龙夔的意思，原本整个地脉都会直接撞到临月瘴上么？
“那他提了什么要求？”
“他让我把自身的浊气的一部分灌注到了一个人体内。”龙夔回忆道：“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意识到你复生的契机来了。”
萧霁瑜在旁边愣了一下，这件事的后续他是知道的，缎无舟为了云落雪选择自身去承接魔龙夔身上的魔气，但是却几乎面临爆体而亡的风险，姬摇光不得已又来找龙夔，龙夔那次意外的好说话，直接给了了一具玉胎，说是从自己身上剥离的血肉。
“那并不是我的血肉，而是我用混沌之力为你塑造的躯壳，那具躯壳承载着你的灵魂。”
“人族的信念来自于娲皇，那个人在来的时候有着极为强烈的信念，或许能让你苏醒过来。”龙夔看着眼前的少年：“如今汝确实醒了过来，虽未靖吾愿，但总归神魂俱全，可入轮回。”
归渡沉默良久，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胸膛中的心脏稳健而炙热，他承载着别人的愿望，但属于自己。
自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并不附属于别人。
想到这里归渡抬起头：“那我的情感会受到那人的影响么？”
龙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索了一番道：“你本质一片空白，或许在力量牵引之下，情感会如同流水一般侵染纯白之地。”
归渡听到这里心下一沉。
“但娲皇曾与我说过，人族的情感是这世间最为瑰丽的存在，因为它发自于本心，喜怒哀乐，爱恨嗔痴让人沉醉其中。”龙夔道：“即使你会受到影响，那你现在的所思所想便不是发自于本心么？”
归渡一愣，压在心头的阴云骤然开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他冲龙夔弯了弯眼：“谢谢！”
那笑容灿烂的让龙夔一愣，仿佛看见了曾经并肩的挚友，带着他也开心了一些。
萧霁瑜泼冷水是一把好手：“醒醒，两个大神，现在我们是不是得讨论下现在怎么办？”
然后转头对归渡道：“你家殿下还在忙的焦头烂额呢！”
龙夔：“殿下？外界竟还有遗留的神明？”
归渡刚想开口解释，萧霁瑜就抢先回到：“不是神，是他的——”
“归处。”归渡认真的看着龙夔：“她是我的心之所往，此生的归处。”
云落雪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在瑶光阁之中，高床软枕上绣着飘落的银杏叶。
她清醒的瞬间就要翻身下床，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来自于自己的手腕。
一条纤细却坚韧的锁链正扣在了她的手腕上，锁链的另一端没入了床帏所在的墙壁之中。
她尝试用灵力震断锁链，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丝毫没有动静。正在她想方设法斩断那条锁链的时候，寝殿大门被人推开了。
“没用的，这条锁链的尽头连着瑶光阁的根基，你再多的灵力也不过成为它的养料而已。”姬摇光看起来心情很好，“我给你带了些吃的，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