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娑垂下眼睛。
她想努力说服自己，慕易在这个关头修得仙身无疑是利大于弊的，她可以在剩下半月时间里提前完成任务，魔魂也不会再被放出来。
可是，心里闷闷地难受极了。
“怎么了？”慕易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没事，我还得恭喜你呢。”孟婆娑朝他露出笑容，话锋一转，“说起来，我睡过去之前应该和掌门他们说过封印的事，你怎么还要守在这儿？”
“他们知道得不清楚。我不放心。”
这般直白？孟婆娑有些愣。
然后她就笑：“要不要我同你说清楚？”又补充，“听完不许难受。”
慕易望着她的眸色微微一深，面上表情不变：“嗯，你说。”
“孟琼的魔魂钻进了我的身体，凭救我们的那个仙君的能力只能把肉身和魔魂一道销毁。但我同他说好，他可以帮我封印魔魂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他再来销毁魔魂和肉身。”
她紧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是鬼界之人，销毁凡间肉身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件小事。”
许久才听见他“嗯”了一声，孟婆娑正要放心，又听他道：“但你还有事瞒着我。”
孟婆娑不由苦笑：“我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可以告诉我吗？”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地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
也许是因为他们相处时日无多的缘故罢。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瞒着你。”她声音柔柔和和，“我先前不是同你说我下界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么？那个任务就是把一位神仙的神力和记忆交还给这位神仙的凡胎。”
她盯着慕易，“你就是那位神仙的凡胎。你修得仙身之日，便是我归还你神力和记忆之时。”
这次是慕易在她注视下垂下眼睑。
直到此时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仍然是异常平静的。
“慕易，到底是谁教你的？把什么想法都憋在心里。”孟婆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告诉我谁教你的，我去打爆他！”
他闻声沉默了许久，而后才慢慢抬起头，盯着她，声音非常轻，轻到孟婆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想要。”
他说他不想要那神力与记忆。
孟婆娑压下悸动的心绪，笑着扯了扯他的脸，“你开什么玩笑呢，等你恢复了以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说不得整个三界安危都在你手里呢！”
他轻轻拨开她掐着他脸的手，往后靠在椅背上坐好，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是啊，我开玩笑的。”
这话倒是把孟婆娑一噎。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慕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他微微蹙眉，默了片刻反问她：“你会不会觉得那个神仙很自私？”
孟婆娑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我明白了。”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间木门被人在外叩了三叩，门外传来路今今的声音：“小师叔，你在吗？”
“进来吧。”慕易回应。
房门于是被打开，路今今一进门就发现了坐在床头的孟婆娑，又惊又喜：“孟姐姐你醒啦！”
“诶诶诶小点声，耳朵要聋了……”孟婆娑装模作样地捂住耳朵。
路今今过了一时的兴奋劲儿，小声地“嘁”一声，看向慕易说正事：“对了小师叔，掌门师叔让我叫你去三清殿！”
不等他回答，路今今又连忙承诺：“孟姐姐这边我陪着，你放心去吧！”
连交代都省了。
-
吃过饭后，孟婆娑最终的决定是跟着路今今去闲逛。
一躺躺这么多天，她只觉得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出去晃一圈可能会好一点。
孤峰下峰只有一条青石小道，兴许是不久前下了一场雨的缘故，小道有些湿润，还不时会出现几个小水洼。
下峰的一路倒还清净，出峰后走在宽阔的石道上，遇上的人就多了起来。都是穿着统一服饰的青城弟子，见着路今今还要鞠躬问一声“路师姐好”。
孟婆娑手里捏着刚在青石小道上摘的鲜树枝，晃一晃甩出几颗小水珠，“看不出来啊，你辈分还挺高的。”
路今今有些得意，“那是，我七岁就拜入青城门下了！”
她一边带路一遍给孟婆娑介绍。
“这里是演武场，平时弟子练功就在此处。”
“这条路走上去就是青城里最大的食堂，里面厨子做的菜也是最好吃的！”
“这个峰叫星辰峰，峰顶上是九师叔的住处。”
“这里叫风坛，掌门师叔的所有弟子都会齐聚在这里做早晚课！”
……
“啊，这个峰叫照霞峰，我师父就在这峰里，我还有些事要上去和我师父交代一下，你且在这儿等我一下！”交代完觉得还不保险，路今今左右环顾一圈大喝一声，“那边那几个，过来！”
孟婆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三个年纪轻轻的女弟子。
“就是你们，过来！”
三个女弟子慢吞吞走到她跟前，问好：“路师姐好！”
“我有些事要上去找我师父，这位姑娘你们先帮我照顾着，若是照顾不好，有你们好看！”路今今朝她们扬了扬拳头。
孟婆娑忍俊不禁。
三个女弟子却是听过路今今的赫赫威名的，忙不迭点头，“师姐放心，一定帮您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