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居然会是公主与驸马,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习以为常的嗓音有多大, 还在絮絮叨叨, “为什么受苦的总是我们?这天再不落雨,等秋天没有收成, 田赋都要交不起了!”
“公主?”绿夏最先憋不住气。
昭宁却未开口,神色淡然地饮茶。民众的悠悠之口, 很难挡住。这段时间确实少雨,又是庄稼生长的重要时期, 所以农人不满很正常。只是, 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农人如何联想到皇兄的?
与皇家有关的一切事,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都是禁忌。如果不是有人故意
引导, 她都很难相信。
“派人去看看。”
昭宁看了一眼面前的河流,小河里依然有水在流淌,两岸的水草虽然不算丰盛,但也不至于干涸致死。所以,这里缺水也不至于太严重。这等言论却早早地出现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沈洵没有注意到这几人对话的言外之意,只是道:“老天不下雨,这如何怪得了旁人?”
昭宁勾勾唇,“有人借题发挥。”
沈洵顿了顿,终于明白过来。这类
事,史书之上也有过记载。曾有人认为,若是上天不满意当朝皇上,则会将灾祸于世间,以此来惩罚上位者。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道,撩起了衣袍,站了起来。
“怎么,你还想同他们理论?”昭宁哭笑不得,这愣头青,伸手拽了拽沈洵的袖口,“坐下,你这样一区,岂不是打草惊蛇,让那幕后之人早早地听到风声,好趁机逃跑么?”
沈洵面上冷了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闷地坐下,一言不发。
他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微蹙,
一看便知道他心情不虞。
昭宁问:“你这是怎么了?怪我拦着你?”
不该呀。
沈洵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以前觉得,我懂的东西很多。只要我愿意,就没有我做不到的。可是现在,这种想法慢慢动摇。我开始怀疑自己.”
他懂得没有那么多,昭宁想到的,他都没想到。
进京的这几个月,他所见到的人和事,远远与曾经在江城见到的,都不
同。
他以为他永不会做的事,他都做了,譬如成亲。
他以为他会一直坚持的事,也都许多都出了例外,譬如刚刚听昭宁的话,乖乖坐下。
依沈洵的性子,死板而固执,见不得自己出错,亦见不得旁人出错。搁在往常,他定要上前与那几个农人理论一番,好叫他们知道,干旱与皇上无关。
昭宁沉吟片刻,捋了捋思绪,才对他道:“这很正常啊,怀疑与动摇,本
就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也没有人无所不能。”
她不知道沈洵过往生活在什么样的境况下,才能让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念头这么多年。
只是,她也理解,在怀疑与动摇产生之初,人会本能地排斥和抗拒。沈洵一向固执,她不确定沈洵此刻具体是什么想法,所以也不敢说的太多,就怕成了抱薪救火。
沈洵拧眉,这正常吗?
昭宁慢慢回想,刚刚是说到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个念头,“没有人无所
不能。别人能做到的,有许多你做不到,反之亦然。”
沈洵嘴角微微放松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不是在怪他,“灼灼,你不会觉得,如果我有很多事情办不到,显得很无能吗?”
“怎么会?”昭宁好笑地看着他,沈洵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若不是他师父已经过世,她真的很想见见他,“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你会嫌弃我吗?”
沈洵忙摇头,脑中却在思考有什么是灼灼办不到的。可是越想越心虚,因
为他好像还没有发现什么事情是灼灼做不到的,反而是自己一直在暴露无能的一面。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昭宁肩头飘下一片柳叶,被沈洵眼疾手快地拂去了,“如果这些想法让你不高兴,就忘记吧。”
沈洵一面点头,一面却在苦恼。这些想法确实是让他不高兴了。可是叫他忘记,他却是忘不了的。
过了不久,小圆子派去的人回来了,向昭宁汇报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这几个农人都住在附近的村子
里,这村子最近新来了个教书先生。据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村子里甚是受欢迎。他说的话,村民们都会当真。这一段日子以来,教书先生看村民们在傍晚乘凉之时无聊,便自告奋勇为大家讲故事。
他读过的书多,自然知道的东西也多,所以讲的故事新颖动人,引得众人每晚都过去听。
“打听出来这位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是何方人士了么?”
“打京城来的。”
昭宁抿唇笑了,这人如果真的这么有
才,会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跑来这里做一个教书先生?
每天讲故事,倒是闲得慌呢。
“子慎,你想听故事吗?”昭宁问。
沈洵想了想,直言道:“灼灼,你想听什么故事,我都知道的啊。”
绿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什么驸马爷说话做事,总是如此出其不意呢。
昭宁也是一愣,随即轻声笑了笑自己,才道:“我们去听听这位教书先生的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