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秦不妨谢玉书还能想到这层去,挑挑眉,一派淡定,“我如今之势,皇家贡茶还需要陛下赏赐吗?”
谢玉书还是坚持,“大人和陛下之间定不是外界所传那般。”
“谢玉书!”
他这话太大胆,若传去外头那他和秦君所谋划的就功亏一篑。
“大人,请听谢玉书说完。”谢玉书见他满脸厉色,不急不缓,“嘉帝时期武举尚存,武将势高于文臣,而后数百文臣请废武举,嘉帝朱批,而后武举荒废多年。武举荒废之后,武将渐渐势微,文臣渐起,尤其是左右二相,又属嘉帝当年从龙之功臣。”
谢玉书将武举的兴废娓娓道来,靳秦静静听着,“谢玉书,你想说什么?”
“且问,陛下若想改革科举,触犯的大多是权贵利益,更多是朝中诸臣利益。人为财死,有谁会支持陛下之举?”
“此时,若陛下一意孤行,定然引起朝中众臣不满,满朝怨气,官员兴怨,百姓遭殃。以陛下之性情,定不愿如此。”
“但若以靳将军之势,以刀剑血光将此事尘埃落定,那这又是另一转机了。”
“谢某在家思索良久,并不认为,靳将军改革科举是为自己所利,更不认为靳将军圈禁陛下,实际上,这局更像是陛下亲手操盘。”
“立太子一事,自古立嫡立长,更何况陛下并非昏君,若太子没有大志雄才,又怎会草率定下储君?”
洋洋洒洒一番话竟然将秦君和靳秦的谋算说了个大半,靳秦不免心惊,这谢玉书的才智果真惊人,难怪秦君要让他给小言做太傅。
谢玉书也不问自己说的对不对,“靳大人,我会在此次科举之中尽力拔得头筹,届时我会是天子门生,我将永远拥护陛下。”
靳秦张口语言却不知道自己能对这样的少年说什么。
“你所为究竟为何?你为何如此支持陛下?莫非……你喜爱陛下?”靳秦有些艰难问出口。
这句话倒把刚一直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少年问倒了,谢玉书连连摆手,“并非并非!陛下明君,我有我的抱负,绝非是为此。”
靳秦,“抱负?”
谢玉书眉间神采飞扬,“沈先生的书本中从提过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若有生之年,我能为此,即便身死,足矣!”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靳秦忍不住念道,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谢玉书啊谢玉书,恐怕这千明百年才出得你这么一人。
所求所为皆是天下万民,世人皆知沈容文采绝世,又有哪些人真的把他书中写到的那些付诸行动?
又有谁甘心自己风雨数十载,就是为了那些不知在何处的百姓。
可他却是真心真意这般想的。
靳秦,“你可有字?”
谢玉书,“我字留知。”
靳秦恍惚,留知?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怎么取了这么个字?”靳秦忍不住笑。
谢玉书笑了笑,“是我母亲替我取得,她想我潇洒快活一些。”
“靳大人,您有字吗?”
靳秦不知想起了什么,“有吧。”
谢玉书,“既靳大人已经问了我的字,可否告诉留知靳大人的字?”
“字宣悲。”
“悲?”谢玉书拧了拧眉,随后又展颜,“人之一计难免逢秋悲寂,靳大人也是通透。”
靳秦不欲多说,茶也喝完了,话也说过了,是时候赶人回去了。
“行了,你回吧。”
这般赶人的倒也就是靳秦了。
谢玉书也不恼,他笑着道,“我与靳大人互换了字,以后就是朋友了,留知在此拜过,告辞。”
靳秦,“全京都也就你还赶跟我做朋友。”
谢玉书,“靳兄此言差矣,靳兄如今权势滔天,应当不少大人都忍不住上来巴结才是。”
靳秦瞠目结舌,你这就跟我称兄道弟了?
“谢玉书,我怎么之前没发觉你还有些泼皮?”
谢玉书连忙笑着摆摆手,“我可得赶紧走了,省的招靳大人烦了。”
与自己钦佩的人做朋友何其有幸?
谢玉书捏着自己的袖摆笑眯眯的出去了,他想,他一定会倾其所能为陛下谋事,和靳大人一同为陛下所效劳。
靳大人就是靳大人,连字也这般与众不同!
作者有话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出自《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甫。
小秦的字,大家都明白哈。
第七十二章
宣政殿难得这么清净。
李宝站在宣政殿门口值守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了,在他印象中宣政殿好像从没这般清净过。
陛下总是很忙,穿着各种颜色的大人们一批一批的被召见,或被骂的掩面出来,或连着折子被陛下踹出来。
这般连日的清净十分少见。
但陛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甚至比之前更忙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也不知陛下何时传膳。
书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拉开,大宫女桑琴端着茶盘出来,李宝伸头探了一眼,里头的茶满满当当。
“陛下没喝?”
桑琴摇摇头,眉宇之间忧绪繁芬,“陛下一忙起来就不顾自己的身子,本身子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