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不想说,摇了摇头。
接连灌了三盏下去,喉痛撕裂的疼痛才缓解。
“什么时辰了?”
瞥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徐皎然揉了揉眉心,颅中依旧昏涨。她醉酒不似旁人,从不会忘事。昨日下午谢林院之事,她此刻清清楚楚。
元玉将空杯盏接过来,边给她额头擦汗边轻声回话:“寅时三刻,天儿还早。”
“主子,二姑娘那里……您真就让她住下了?”
元玉跟在徐皎然身边最久,对她的脾性心中有数。可元玉当真看不上赵瑾玉,想着主子清醒了,或许会觉得不妥改了主意:“这二姑娘因赵老爷之事心中对主子存了怨,这般叫她搬进来,指不定会给主子招麻烦……”
元玉的衷心不必怀疑,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也徐皎然很受用。不过她素来一言九鼎,即便是醉酒做得决定也绝不会出尔反尔。
“不必,”又咳了两下,嗓子终于舒坦了,“既然人都弄进来就不必再折腾了。至于其他……我再费些心思好好教导吧。”
元玉还想再说,徐皎然却主意已定。
摆摆手,示意她去歇着。
元玉只好帮她放下床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徐皎然说过亲自教导赵瑾玉,说到做到,次日就琢磨起从何处开始教。至于元玉传错话杖毙了张氏。一个下人而已,死了便死了,在她心里连个水花儿都激不起来。
然后等了两日,她发觉,这丫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每日卯时起身练武,蹲马步舞鞭子从不叫苦叫累,练满一个时辰才歇。
有毅力肯吃苦就不是块朽木,虽称不上刮目相看,但徐皎然也察觉到他确实壮实了不少。不再纤细得一阵风就能刮跑。
赵瑾玉不是没感觉,相反,因着两世对着比较,他感触更深。
然而他不明白,心中弥漫着说不上来的奇异之感。似乎是觉得怀疑徐皎然的用心,又似乎觉得可笑。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徐皎然从来没有这样的好心。但亲身经历做不得假,他不得不承认,徐皎然是真在教导他。
从行为举止到管教下人,时常提点,俨然一副拿他当不争气的妹妹看待。
哼嗯,这就有趣了。
天煞孤星,那个连死去的亲娘都没甚依恋的假人,正在尝试接受他这个妹妹。赵瑾玉对此嗤之以鼻,却奇异地并不讨厌。他突然又想,或许哪日他将徐皎然踩在脚底,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徐皎然不知他所想,这几日时时对着。偶尔捏一捏小姑娘嫩脸,发觉这类天真的姑娘也颇为可爱,至给她无趣的日子添上好些趣味。
早先的嫌弃,如今算改了观。
这日,暴雨突袭。
倾盆大雨打落满树白花,竹叶与雨水相接,发出飒飒声响。夏日的雨珠大又沉,将院落的土地敲击得泥泞。赵瑾玉按时爬起了身,竟天旋地转。
昨夜睡前忘了阖上窗,床头正对窗口,他吹了一夜风。
立在窗边瞧见弥漫着水汽的雨幕,赵瑾玉晃了晃头,心道今日是练不成武了。
于是掩上窗,转身又躺回床榻之上。
喉咙有些疼,低低咳嗽了两声,喉咙更疼,好似受了风寒。他素来不需要下人守夜,屋里从来就一个人,喝茶更衣都要自己动手。掀了被褥下去喝了两杯凉茶,上榻,他歪头就睡沉了。
徐皎然每日卯时三刻起身,辰时用早膳,这是她的习惯。
赵瑾玉与她相邻,便也与她一道用得早膳。可这日徐皎然等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便打发了个丫头去问。
丫头匆匆去了一趟,回来就回话说二姑娘似乎还未起身。屋里头没有动静,红菱等人还在屋外候着。
稍稍用了些垫了肚子,她亲自去瞧瞧。
廊下几个鹌鹑似得丫鬟确实在候着,发现徐皎然一行人款款过来,立即战战兢兢地行礼。张氏之死的恫吓实在太大,红菱蓝燕等人如今吓破了胆。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拧了眉头。
徐皎然抬了抬手,下人退后了两步,她亲自上前推门。
试了两次,没推开,门是栓着的。这是什么毛病?睡着还栓门?徐皎然有些不悦,在她院子里还栓门,这是对她威严的挑衅。于是叫几人速速退后,她掀了下摆,抬起一脚便踹开了门。
赵瑾玉迷迷糊糊,被巨响吓醒。
双眼似乎被缝上一般,半天才艰难地睁眼。还没等他看清身前的影子,就发觉身上骤然一空。那被他抱出来捂汗的被子,被人给掀了丢在到了地上。
赵瑾玉:“……”
徐皎然也没料到,掀开了是这幅光景!
这脑子不好使的丫头此时光溜溜地蜷缩着,浑身上下,竟然就只有一条亵裤,连个肚兜都没穿!白皙胜雪的背脊对着她,身子一览无遗。
耳边有脚步声靠近,她都没过脑子,眼疾手快地就拉下了帐子。然后转身,冷声呵斥后头跟着进来的下人:“出去,关上门。”
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太快,根本来不及细看。
徐皎然只注意到赵瑾玉胸口一马平川,并未发觉他亵裤中鼓囊囊的一大团。
封闭的床榻之上,赵瑾玉此时完全清醒了。他一脸不知今夕的看了看自己身子,再看了看纱帐外隐隐绰绰的徐皎然的身影,突然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