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攻其不备方可一击即中,这是用兵之道!若最好的时机不懂掌握,还谈什么以后?趁早歇火老老实实缩小地方当个商人最好。
徐皎然笑了,可不是?这话虽粗却是话糙理不糙。
她跟徐安然姐弟,或者说徐安然徐浩然蔡何轩徐慧茹一家子早晚会对上。届时决计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论一论前因后果,定然你死我活。她为何不趁着徐安然还未长成斩草除根?
岑九欣赏地看了一眼徐皎然,两人想到一处去。
温十欲头疼地看着两人相视一笑,捏了捏眉心,“那徐姑娘打算让谁去?”这种皇女出行,身边一定隐藏暗卫保护。不是他看不起徐皎然的护卫,而是以卵击石不是一个聪慧的做法。
“我去。”岑九天不怕地不怕,“本大爷出马,手到擒来。”
张毅沉声道:“我也去。”
……
“不必,让她自己来。”
徐皎然知道徐慧茹的性子,徐安然身边至少两个暗卫。两人贸贸然上去等于送死。不过……
呵。
次日一早,谢颐之刚打开屋门,隔壁的徐皎然稍后一步也开了门。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站在一起,无意间打了个照面。
谢颐之瞪大了眼,惊道:“你……”
惊鸿一瞥,此人的轮廓虽蜕去了少女之态,五官却与幼年并无两样。
这个人,是徐皎然!
徐皎然却好似实失策般一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懊恼之色。而后低下头,急速往后一退,砰地一声关了屋门。
这一串行为行云流水,更显做贼心虚。
谢颐之原本只是在惊诧天底下有如此相似之人,却见这九分似徐皎然的姑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反而起了疑心:“皎皎?是不是皎皎?”
皎皎这个小名,只有他跟另一个个唤过。
这个名字,起因于一件趣事儿。徐皎然这人,年幼无知之时总爱拿当空明月自比,开口闭口都是自夸‘皎皎如月’。谢颐之促狭,讽刺地唤她皎皎,小名便由此而来。
他这般唤她,只是为了表示态度。告诉徐皎然,不管她为何又活过来,还出现在凤城,他都不会暴露她。
然而他的话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丁点儿回应。
此时沉默才是最大的回答,谢颐之的心骤然就激动了。
他袖子中的手指有些颤,心中激荡着不可思议跟惊喜:“你是皎皎,我不会认错的,不然你决不会这般反应!”
“你认错人了。”
清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十分笃定。
谢颐之一愣,不坚定的态度有些动摇。意外撞见相像之人,他凭态度判断,实则心里也没底儿。
如此,他犹疑地回想方才的惊鸿一瞥。似乎又不像?
“是在下唐突了,”谢颐之吐出一口气,诚恳道,“姑娘,你与在下的故人实在相像。若是不介意,可否出来让在下一观?”
“不,请你离开,我很介意。”
“……”
□□脆利落的拒绝,谢颐之有些赧然,“姑娘……”
没有回应,一片沉默。
“皎皎,你可知易先生是谁人给收的尸?”
谢颐之不死心,试探道,“那日易先生身死,听闻有人偷了他的尸骨,一夜无踪。”
屋里噼啪一声响,有杯盏砸落碎了的声音。
谢颐之听到这声响动,心中突然笃定了。
他拍着门道:“请恕在下冒昧,姑娘长得与在下一位故友九成相像。若是姑娘心中没鬼,可否出来详谈?”
说来,徐皎然与谢颐之渊源也颇深。
彼时徐皎然作为女皇长女,在女皇未定下下一任继承大统的人选之时,所受的教导是严苛而系统的。而谢颐之作为四大家族谢家子弟,曾与宗亲永安王之女徐婉,一通作为侍读陪同徐皎然读书,住进了东宫。
谢颐之与徐皎然的交集从她四岁开蒙起直至十二岁离世,满打满算长达八年。
八年形影不离,自有一番青梅竹马之谊。不过彼时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争锋相对。
这里头也是一桩玩笑。
彼时谢颐之比徐皎然大四岁,从八岁起送入东宫,便陪着一个四岁的毛丫头从不到桌腿高长到亭亭玉立,显得格外亲近。于是总有许多世家子指着他,说他是皇长女的童养夫。谢颐之堂堂谢家本家嫡五公子如何能忍受如此羞辱?自然是满心憎恶,处处于害他受辱的人作对。
两人文也比武也比,谢颐之从八岁到十六岁,全部的心神都耗在压过徐皎然而扬眉吐气之上。
然而某一日,这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谢颐之只记得在一个剑拔弩张的夜里,月朗星稀。一队穿着重铠手持□□的禁卫军,突兀地冲开了东宫大门。睡梦中的东宫被惊动,这帮人抓了所有皇长女的亲近之人,当着徐皎然的面打杀。火光,哭声,求饶声,响彻东宫。
而后,一个大太监就将面如金纸的徐皎然带走了。
后面他不知道,他被谢家连夜接回,徐皎然自那夜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父亲告诉他,皇长女犯了错被贬去皇陵守灵,深觉受辱,半路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