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沉下来,语气轻佻地上扬:“他命真大啊,我下了死手。”
安雅睁开眼睛。
“他死了,谁替你背锅?”她显然不相信从心的话。
从心突然伸手,板着她的头转向自己。
“我受伤了。”他说。“你完全不关心我,反而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有反应?”
安雅眯一下眼睛,嗤笑一声,甩开了从心的手。
“不相干的男人?”她露出讽刺,残忍地剥开一个事实,“钟善是我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从心盯着她,眼中受伤的感觉更重了。
“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他捂住心口,“他老了,殿下,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到冬天,我才二十一岁。”
“如果你能活到下个冬天。”安雅应付着,视线又移动到窗外。
窗外的标志物正在和她的记忆重合,他们越来越接近过去她曾走过的路了。
在第十二个石柱位置处下潜,大约在海平面下2200米的位置,有一个环形泄压口,只要将潜艇停在环形口的位置,通道内的设备在感应到热源之后会自动平复压强。
这里是水下两千米,即使有先进的设备保护,人类也绝无法承受这个程度的水压。但只要进入到泄压通道,不可忍受的压力就会消失。
而这是两万年前的科技。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潜艇的动力逐渐减弱。
安雅直起腰背,明显警惕起来。潜艇停下了,他们正在进入旧日王庭。
从心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我们动作要快一些。”他侧头看向安雅,“这里可不是只有你和我。”
“还有谁?”安雅转头,压低声音。
“程升的人。”他说。
程升?安雅回忆着这个名字,是曾经的保皇派成员。
安雅起身,从心递给她一把枪和弹夹。
“我知道你会用。”
安雅没说话,接过坚持一下,插在腰间。
“别朝着我开就可以了。”从心笑了一下,然后收敛起玩味的神情。
“钟震天知道我们的小把戏了。”他说,“他趁钟善离开曜都,已经下令让曾经的老部下占领了曜日宫。”
安雅并不意外。
当年,叛军抵达曜都,到破城,几户也是这样的速度。
钟震天一直在民主制度的表现下进行着他的帝王梦。
钟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可笑的是,他的棋子们没有一个是死棋,反而一个比一个活跃。
“你给封决下了什么迷魂药?”
从心突然问了一句。
“他为什么压下教皇死了的事情。”
“教皇死了?”安雅转向他。
“我可不知道。”安雅对上从心的视线,内心却是忍不住地震惊。
从曜都到直布罗陀海啸,不过三天两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上一世教皇也是在这段时间去世的,但因为教廷秘而不发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在哪一天。
“哦。看起来是真的。”
安雅的反应给了从心理由,他本来也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
安雅也意识到他的试探,她笑了一声,拨弄着腰间的枪械。
“我可不确定。”
“无论他死没死,他该死了。”从心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封决拖住了钟震天称帝的速度,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但现在教会的影响甚至胜过国会,我想你知道缘由。”
“教会不松口,这个国家就换不了主人。可教皇死了,话事人成了封决。”安雅越过他,“简直荒唐可笑。”
“钟震天会杀了他。”从心拖着她的腰,安雅甩开他的手,自己爬上潜艇。
出舱后,海底阴寒席卷,但有过上一世的经验,她并不意外,拉近冲锋衣,她打开了衣侧的气体过滤设备。
女王跳下潜艇,落在浅白的沙地上。
海底的白沙。旧日王庭华丽的入口。
从心跟在她身后,他也穿戴好了一系列的装备。
“我的人来过这里几次,这里很危险。”
“跟着我不会危险。”安雅说。
当年,她也派遣了先遣队几次前往这里。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但当她迫不得已亲自来到这里时,一切针对外来入侵者的防御设备都失效了。
因为她是个亚特兰蒂斯。
安雅牵动嘴角。
阴影中已经有几道影子在等待了。想到从心刚才说得话,安雅瞬间警戒起来,侧手拔枪,却被赶上来的从心按住手臂。
“做什么?”隔着面罩,安雅看到他的神情。
没等安雅开口,从心笑了一下:“你不会是觉得他们是程升的人吧?”
安雅顺手将枪按回原位。
“你已经解决了他们。”
“当然了。”从心笑,“总不能让我的女王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安雅面无表情朝前走。
怪不得从心会告诉她还有其他人也在这里,他的人解决了那些入侵者,所以知道了有人入侵的讯息,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从心那些想要引人注意的无聊把戏,她居然上当了。
可另一方面,安雅也越来越觉得,他不过就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而已。
介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就掺和到了权斗之中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