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没了剑,楚应予的凶残会打折扣,发现我想多了,他是杀手,不是剑客,没了剑也能有很多方法超度别人。
有剑更好,稍微能顺手点,还能当个幌子,以为他只能用剑,所以他的招式不追求花里胡哨的好看,但求追魂夺命。
楚应予的脸皮动都没动一下,将还勾在自己肩头上的兵器拔出,事先他给自己点穴止血了,所以没有飞溅的血液。
发现我在看尸体,他问道:“不怕吗。”
我立即收回目光,去关注他的伤势,这一钩子明明白白是替我挡的。
“在引天岛看过那么多尸体,这点胆子练出来了,你怎么现在反而觉得我会怕,还遮我眼睛。”该说是绅士举动?
“……”
被我说得愣了一下,他盯着我,拆穿道:“可你刚刚在怕,腿还抖。”
“那不一样,刚刚刀都架脖子上了,我还以为自己要缺胳膊断腿五脏六腑大出血,你过来坐,我先前有买外伤药的。”
翻出包袱里的药瓶,我拉着他的衣角,将人引到干净的地方坐下。
他还想着自己收拾伤口,我制止了他的行为。
解腰带拉开衣襟抚开长发,小心地为他脱下半边衣衫。直到露出左肩上的血窟窿,我凑过去观察。
楚应予:“看出什么了。”
我尴尬道:“看出没扎穿你肩膀,万幸。”
楚应予:“也没伤到骨头,皮肉伤。”
这叫皮肉伤?那钩子嵌进去的深度,我能把食指放进去一半。换成我,那不得疼得嗷嗷叫。
倒了水囊里的水润湿帕子,给他擦掉肩膀的血污,我将动作做得格外小心,还忍不住给他吹一吹。
楚应予:“你吹我伤口做什么。”
我:“可能吹吹就不痛了。”
楚应予:“痒,我不是烫伤。”
我:“……”
以那位老者的臂力,这一钩子扎我肉里,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怎么着也能把我一条胳膊撕裂,我就去陪梁仑了,两个人凑不齐一双手。
一边处理,我一边抬眼瞥他,“我有疑问,你是不是故意让他们出来挟持我的。”
“是,被跟踪三天,没和你说。”
“在你的估算里,你走远了,他们会跳出来抓我做人质,不过就算我被抓了,你也能摆平。”
“我想过单独解决,但他们很谨慎,显然是找机会,想用你来威胁。”
“你就顺势而为,给了这个机会,好一网打尽?”
“嗯,但还是跑了一个。”
看来我没有想太多,这的确是楚应予算过的,我看跑走的那个方脸女断了手,就像壁虎一样,当机立断跑路。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不然也躺这儿了。
“我本来想一个都不留,也能去追杀那个女人,只不过你可能又会跑。”
辛苦你了啊!防了别人还要防我!
把染红的手帕搁在一旁的石头上,我开始轻轻抖落瓶中药粉,又顺嘴问道:“不愧是你,原本是怎么计划的?”
“不丢剑,不做脱臼的把戏争取时间,但会让你挨上一刀。你大概重伤,但不会死。在他们第二招落下时,我就完全来得及了,能割断拿刀男的脖子,然后转身突刺,杀掉绑你的女人,最后在三招内解决老头。”
说完,楚应予看我一眼,居然有在斟酌的样子。
不得不说是非常清晰的思路,甚至已经预判了对方的站位、反击与出招时间。
可这能全灭对方的计划,他没有采用,在有限的时间内,他选择了保全我。
和第一次出海时,做出的选择不一样了,他竟然优先考虑了我。
“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先坚持一下了,以前都让我用生命和章鱼拔河。”
“我看你的样子,很怕疼。”
“……”
就因为我总吵吵他,在试探底线的边缘大鹏展翅,又废又懒又色又怕疼,所以他认为我受不了这等伤,选择了对自己不利的方式。
我想弄个明白,究竟为什么优先我了,这还挺让我受宠若惊的。
“可是楚应予,我以前也怕痛啊,又不是最近才怕的。”
“……”
“我总觉得你这次有好好考虑我。”
“有么。”
“不让我受伤,不让我看到血腥场面,这都不算吗?”
“但我用你做饵了。”
“你都是会杀小白的人,用我做饵不是很正常?这么考虑我,才有点奇怪呢。”
“……”
谈话进行到这里就进入了胶着状态,楚应予好像自己也想不通,他在沉思。
而我也在思考,要不要贷款怕他,和他保持距离。
他是悬在我头顶上的铡刀,说以后可能杀我,如今却总是做着护我的行为。
在明知道这很奇怪诡异的情况下,我还是会产生好感。
“忍下疼,把手抬起来点,我缠一缠。”
楚应予拉扯着肩头的伤,将左臂弯曲着抬上,我靠近了些,贴着他的背慢慢地绕上纱布。
轻轻打了个活结,余光扫射中,瞥见他身上还有其余的疤痕,看样子都是陈年旧伤。
拉起他里面的亵衣,帮助少年穿好衣服,我郑重地握着他的手。
“虽然是你的仇家,虽然你用我做饵,虽然漏掉一个,但我们也算平安度过危机,谢谢你没有采取让我受伤的方式解决这次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