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又如晴空霹雳一般，把百里雪震得晕头转向，脑子再次混沌起来，好一会，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我不明白。”
老夫人看着阿雪的脸从白到绿，从绿再到白，那双轻灵如秋水的眼眸满是不敢置信，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静恩。”
再一次的震撼扑面而来，百里雪忽然有种眩晕到窒息的感觉，难道母亲至死都不知道，她并不是外祖父祖母的亲生女儿？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母亲到底是谁的女儿？百里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哥哥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能冷静地对待一切。
“外祖母，我在听。”百里雪看见老夫人担忧的眼神，知道让她为自己担心了，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告诉她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这么短的时间，阿雪就静澈了许多，老夫人眼底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来这些年，长卿真的把你教得很好，你要是真入宫，以你的心性和意志，加上这份聪慧，我也不担心了。”
手中的凤凰血玉似乎感受到百里雪的情绪变化，再次温润起来，那股暖意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身体，深吸一口气，“我很好，外祖母告诉我吧。”
老夫人神色悠远，慢慢道：“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花一般的年龄，嫁得如意郎君，你外公是当时声名显达的才子，我和他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嫁进林国公府之后，三年无出。”
百里雪默默地看着外祖母，满头银丝仿佛诉说着她此生的悲欢，对一般人家来说，正妻三年无出，完全满足休妻的条件了，更何况，林府是世家大族，外祖母一定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一旁的王嬷嬷补充道：“那个时候老夫人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时常以泪洗面，日子真是过得苦不堪言。”
老夫人怅然道：“我公公婆婆经常劝你外祖父休妻另娶，可他对我感情很深，始终下不了决心。”
百里雪明白，名门世家极其讲究嫡庶尊卑，就算正妻无出，或者正妻亡故，男人要么休妻另娶，要么再娶续弦，直接把妾室抬为正妻的极其罕见。
因为妾就是妾，注定了一生的低下地位，哪怕育有子女，也不太可能被抬为正妻，因为抬妾为妻，正经人家都会认为有辱清正的家风。
“外祖母那个时候一定很痛苦了。”不能为心爱的男人孕育孩子，还要承受公婆的冷眼和嫌弃，百里雪从来不知道，光鲜的国公府夫人背后还有这样的辛酸。
第2卷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天生的母女缘分
老夫人长叹一声，“为了孕育子嗣，我到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只愿上天看在我这般虔诚的份上，赐我一个孩子。”
王嬷嬷道：“那天，我陪老夫人去几十里外的送子娘娘那里许愿，据说那位送子娘娘特别灵验，老夫人虔诚，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半路之中又下起了雨，无奈之下，我们只得躲进了一个荒凉的破庙里。”
百里雪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不敢呼吸，不知为什么，蓦然有种很心痛的感觉。
老夫人回忆道：“虽然当时我又困又乏，心里还在一直祈愿，祈愿送子娘娘赶快圆我心愿，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婴儿哭声。”
母亲？百里雪的心一阵阵揪紧，那样的夜晚，那样的破庙，那样柔弱的婴儿，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那晚的情形，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我还以为是自己太想孩子，出现幻觉了，可那哭声越来越明显，不像是幻觉，我立即站起来，顺着声音找去，果然在破旧的佛像后面找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婴儿就是母亲？”百里雪心尖猛地一颤，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颤栗。
“是啊，才出生没几天，那么柔弱的一个小人儿。”老夫人笑中带泪，“我一见她就喜欢上她了，而她，也一见到我就不哭了，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冲我粲然一笑，那一刻，我身体的母性全部被激发出来，我抱起了她。”
多么美好温暖的往事，不知不觉，百里雪发现自己眼角有泪珠滚落下来。
“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婴儿四周连个活物都没有，更别说人了，说来说去，这也是老夫人和小姐天生的缘分。”王嬷嬷感叹道。
老夫人柔声道：“当时抱着孩子，我的整个心都柔软了下来，心想这就是送子娘娘赐给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她，就这样，我把孩子抱回了林府。”
“那府里的人会同意你养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吗？”百里雪问道，当时的外祖母可不是林府的老祖宗，上面还有公婆两尊大神，她们怎能容许儿媳养一个半路上捡来的孩子？混淆了高贵的林府血脉？
老夫人知道阿雪的疑惑，慢慢解释道：“你外公和我一样，一看到孩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有着极其漂亮的眉眼，像个天使一样，我们的心都被她彻底融化了，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公公婆婆自然不同意，连看都不看，就要把孩子扔到大街上去自生自灭，否则就要连我一起赶出林府，你外公跪地求他们也无济于事。”
百里雪沉默，母亲尚不知，幼时命运竟然如此多舛，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世界，就险些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