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屏笑道:“见过我们的人都这么说,小时候我还问我娘,桂娘是从我们家抱走的不是?”
三人都笑起来,桂娘看着吕黛,细声道:“表嫂真是天下无双的美人,难怪让表哥这般挑剔的男子也心动呢。”
四人在厅上坐下,寒暄一番,严鹏问道:“表弟,我们几时去拜访那位齐大夫?”
江屏道:“昨日我让闲云去齐家投帖子,他家人说他去扬州探亲了,不出意外,后日回来。桂娘的病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先在我家住下,后日我再让人去问问。”
严鹏道:“既如此,便叨扰表弟和弟妹了。”
江屏道:“哪里的话,你们头一回来金陵,明日我带你们去夫子庙逛逛。”
严鹏道:“你带桂娘去罢,明日我要去拜会南直隶最出名的大才子呢。”
江屏道:“南直隶最出名的大才子?莫不是陶季轩?”
严鹏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吕黛道:“陶季轩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不知道?”
严鹏瞪大双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道:“弟妹你在金陵,居然不知道陶季轩?他可是金陵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我以为他的大名早已传遍金陵闺阁,没想到还有弟妹这条漏网之鱼。”
桂娘笑道:“表嫂有了表哥,自然不关心旁人了。”
吕黛含羞低头,心想改日倒要瞧瞧这陶季轩长得有多俊。
因着明年是乡试年,金陵儒林士子云集,都想着先声夺人,秦淮河两岸的河房租金猛涨,陶季轩就住在那里。他父亲是县城米行的老板,家里颇有几个钱,母亲是他父亲花三百两银子买下来的戏子。
陶季轩原本资质平平,三年前忽然开了窍,一篇《阳春赋》字字珠玑,看得学道拍案叫好,从此声名鹊起,如今已是南直隶最受推崇的大才子。连学道都说,明年的解元非他莫属。
严鹏明年也要参加乡试,自然很想结识他,沾沾才气。
次日一早,严鹏去拜访陶季轩,江屏带着吕黛和桂娘去逛夫子庙。经过白记蜡烛铺,门前竟没有排队,铺子里也只有三五个客人,还都是男人。
吕黛和桂娘挑着蜡烛,江屏知道买同样的东西,两个女人远比一个女人费功夫,因为她们要互相参谋,举一反三,往往话题越扯越远。买东西其实是次要的,她们主要是想说话。
作为男人,这时只需找地方坐下,等着付钱就行了。
江屏一向是个知趣的男人,所以他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了。伙计也很知趣地端来一盏茶,江屏啜了两口,就见白亦难从楼梯走下来。
江屏站起身,唤桂娘道:“表妹,这位是白老板,金陵鼎鼎有名的皇商。”
白亦难忙道:“江兄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卖蜡烛的。”
桂娘走过来,垂首道个万福,道:“久闻白老板大名,幸会幸会。”
白亦难看着她,眼中波澜起伏,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平静,转头对江屏笑道:“严姑娘和江兄倒像是亲兄妹。”
“昨日拙荆也这么说呢!”江屏笑着,忽然一愣,道:“白兄,你怎么知道我表妹姓严?”
白亦难道:“日前你说你舅父姓严,这位表小姐自然也姓严了。”
江屏并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舅父的姓氏,心中有些疑惑,面上笑道:“还是白兄记性好,我都忘记了。”
吕黛拿着一只花篮样的蜡烛,道:“桂娘,你看这个!”
桂娘转身走到她身边,二女叽叽喳喳,又说笑起来。
江屏坐下道:“白兄,你这里向来生意兴隆,今日为何如此冷清?”
白亦难在他旁边坐下,道:“江兄才回来,不知道近日城中出了几桩怪事,年轻妇人们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第三十六章 探花及第(二)
“什么怪事?”
“江兄,你说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白亦难不答反问。
江屏想了想,道:“是容貌。”
白亦难点点头,道:“糖坊桥的牛家小姐,雪月轩的花魁娘子,苗千户家的千金,这几位都是大美人,可她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是不是很可怕?”
江屏悚然色变,道:“确实可怕极了,是谁做出这等事?”
白亦难道:“我若知道,便去官府领赏了。”
江屏看着笑靥如花的娘子和表妹,目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白亦难从袖中拿出两个荷包,道:“弟妹和严姑娘娇姿艳质,恐被邪祟盯上,这荷包里的符可保她们平安。”
江屏相信他是一番好意,但这好意似乎早有准备,离开蜡烛铺,越想越觉得奇怪。
白亦难隐匿身形,立在窗边,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桂娘身上,被她一步步拉长,拉远。
吕黛回头看了看,对江屏道:“郎君,我们去胜夕楼吃猪头肉罢!”
江屏道:“城中近日不太平,我让小厮买了,回家吃罢。”
街上人来人往,卖茶水点心的,卖膏药的,卖凉伞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与平日无甚不同。
吕黛道:“大家都好好的,哪里不太平了?”
江屏道:“回去再说。”
一个穿旧蓝布衫的小女孩挎着一篮鲜花,立在街边东张西望,看见吕黛和桂娘,眼睛一亮,疾步走过来,笑着对江屏道:“公子,给两位天仙般的姑娘买几朵花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