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元璋在这种攻势下退缩,恢复井田制的希望可能就彻底消失了。
真正的儒家学子都知道,《孟子》中的“井田制”其实不是商周时候真正的井田制,而是孟子想象中的“完美制度”,是如大同世界一样的“理想国”。
所以“井田制”和“大同世界”一样,都是真正儒家学子心中的“道”。
叶铮和宋濂愿意付出一切帮助朱元璋执行井田制,虽死不悔。
听了两位刚加入他不久的大文人将忠心剖开给他看,让他安心,朱元璋没有像以前那样殷勤地把他们扶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当日李善长来请求他收回成命时一样,表情倔强又困惑:“我这次仍旧没做错。井田制确实能为老百姓带来温饱。特别是女子,不用裹脚,出生后不会被扔掉,无论嫁人还是守寡都有养活自己的底气,这不好吗?为什么那些学识最渊博、名声最大的女夫子女诸葛们都在骂我?”
叶铮和宋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也很疑惑。但他们知道,朱元璋所做的的确是正确的事。
外面闹得再纷纷扬扬,扬州城内包括被祭祀吓到的青军们都种地种得热火朝天,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扬州这座死城,在朱元璋颁布井田制后不到两月就仿佛恢复了生机勃勃。可朱元璋的大本营应天却人心惶惶,有许多百姓闻风而逃。
徐达叹了口气,想安慰朱元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知道谁可能明白,但自家老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倔,死活不肯去找标儿求助。
哪怕标儿不给老大出谋划策,只安慰一下老大,老大的心情肯定都会好许多。
现在老大完全钻牛角尖了。
当现场气氛变得十分沉重的时候,据说病重了的陈文正跑了进来,大吼道:“义父!标儿要过来!我拦不住!”
朱元璋“噌”地站起来:“啊?什么?等等,你不是病着……算了,这不是问题,谁把标儿带来的!给老子带回去!老子要砍了他!”
陈文正脸皱成一团:“义父,你确定要砍?”
朱元璋拍着桌子大怒:“谁我都会砍!连徐达我都砍!究竟是谁!”
徐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闭上眼。啊行行行,你现在每次说砍人都拿我当例子,那可真是太行了。
陈文正道:“嗷,是姑父。我现在就和保儿说,让他给他爹选墓地……哎哟!”
朱元璋抄起桌子上的镇石,狠狠砸陈文正肩膀上:“闭嘴!姐夫怎么来了!”
陈文正:“义父,你说漏嘴了,赶紧收回去!”
叶铮起身,扶额叹气。
徐达嘴角抽搐:“文正,该闭嘴的是你。”
宋濂也默默起身:“标儿?难道是陈家的标儿?”
朱元璋道:“反正迟早先生也会知道,我现在就明说了,陈标是我儿子,他是神仙童子,相师说他在及冠之前不能得知他是朱元璋的儿子。宋先生,现在在场的就你不知情,你可要瞒好了。”
宋濂:“……哈?”
什么神仙儿子?什么相师?
朱大帅,倒也不必为了稳固军心士气,扯这么离谱的谎。
我是熟读史书的人。当我真的不知道狐狸的叫声是“嘤嘤嘤”,而不是“大楚兴,陈胜王”吗?!
宋濂看向叶铮。
叶铮对他和善一笑。
宋濂脸一黑。这老匹夫的笑容……难道朱大帅说的是真的,而且老匹夫早就知道了!
宋濂立刻将之前叶铮回去找护身符等一系列事和陈标的身份联系起来,然后目眦欲裂。
难道这老匹夫那时就知道陈标的真实身份?!是老匹夫自己猜出来的,还是那晚他博得了朱大帅的信任,朱大帅告诉他的?!
我这段时日和他争斗这么久,难道他其实一直稳稳占据上风,看我笑话,现在我才勉强追上?!
叶铮看着宋濂的黑脸,嘴角向下撇,然后再次扬起嘴角和善一笑。
宋濂心梗,差点眼一黑,晕倒在地。
叶铮老匹夫!我和你势不两立!
朱元璋已经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啊啊啊啊,宋先生、叶先生!你们别用眼神打机锋了!赶紧帮我想想怎么瞒住标儿!姐夫究竟在干什么!他都不怕露馅吗?!”
陈文正一边揉被石头砸中的肩膀,一边道:“哦,姑父说,朱大帅已经在回应天的路上,让我和你串一下话。对了,他还让我私下偷偷和你说。”
朱元璋:“……”
朱元璋停下乱窜的脚步:“那你为什么急吼吼地当众嚎出来?”
陈文正道:“我不是太着急了吗?标弟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朱元璋:“……”
叶铮和宋濂:“……”
徐达把着朱元璋的肩膀,吊儿郎当道:“老大,我强烈建议你找大夫给你家大侄子看看脑子。”
陈文正疑惑:“为什么?我病已经好了。我都说了,我是吃太多冰拉肚子,不是什么为情所困。现在全好了。”
说完,他还不断拍打自己的肚子:“不拉了。”
朱元璋:“……拉死你吧!”
徐达:“老大,先换衣服再骂他。宋先生、叶先生,你们和我一起伪装一下,假装大帅已经离开,现在扬州你们二位辅佐我主事。宋先生,如果你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