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旸抱歉道:“姐夫是受我牵连。”
他倒不是很难过:“咱们是连襟,陛下是忌惮殿下和昌国公府走得太近了,处罚我总比处罚殿下好。”
二姐夫一项耿直坦率,他说得真切,周显旸一瞬间都快信了他的话。
若不是了解母亲,他真的会在情急之下,掉进这个陷阱。
回去的马车里,周显旸思来想去都觉得奇怪,“刑戒司自从我救驾受伤之后就撤了,没有再跟着我们。怎么这次我们送画,会去拦截呢。赠画的事发生在英国公府,谁走漏了消息?”
荣相见也想到这里,不等他说话便先开口:“钟姨娘那天提前回娘家,必然不是她。”
周显旸也觉得不会是钟姨娘。
荣相见忽然想:“那日送画的时候,旁边几家亲戚兴许有人看见,留心了。”
“这知道的人可就多了。但那都是英国公府的亲眷,谁会把这个放在心上,还能猜到这画是要给二姐夫送去皇陵的,谁能传话给刑戒司?”
荣相见也觉得不合理:“若二姐夫是替皇上试探你,动用刑戒司给你演一场戏也太费尽周折了!”
荣相见揉着太阳穴,只觉头疼,不想想了。笑道:“幸好,用一幅画瞒住了他们,也成功把你安好的消息传去了皇陵。”
周显旸摇头:“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进宫的?”
荣相见这才反应过来:“回去长府官可要失望了!亲王之礼,终究是没有了。”
两人说着都笑了,笑着笑着,又都归于静默。
什么亲王尊位,他们倒不稀罕。
周显旸很想亲自去一趟皇陵,看母亲一眼,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切莫焦心。
荣相见看他那样担心,忍不住道:“对不起。我为二姐夫跟你道歉。”
周显旸见她一脸诚恳,伸手轻轻揽过她,揉着她的肩头,“你道什么歉,这与你不相干。而且,你怎么这么肯定他有问题?”
“二姐夫自小身为嫡长子,被昌国公爷悉心栽培,习得一身武艺兵法,吃了不少苦,就是为了承袭昌国公府的爵位,光耀门楣。如今被剥夺袭爵资格,他竟然那样平静,这意味着,一切都是在执行皇帝的命令而已,他根本不着急会失去袭爵的资格。”
周显旸明白了,难怪他刚才觉得不对。他知道她向来喜欢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来,就好比姐夫的谎言做定了,她就等不及道歉了。
他宽慰道:“其实我宁愿是姐夫奉命试探我,也不愿意连累一个无辜的人毁了前途。毕竟,皇陵那边多得他照顾,我是很感激他的。他忠于皇上,也没有错。”
荣相见以为,事涉母亲,周显旸这次会生大气,不想他竟这样体谅,对他的好脾气又有了新认识。
回府不久,陈日新便传来消息,与周显旸在一家偏僻少人的酒楼见面。他一落座,陈日新便跟他道歉:“皇陵出了这样的事,微臣却未察觉,实在是有罪。”
周显旸道:“你在宫中当值,事多且忙,怎么可能事事察觉。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日新这才松了口气,说:“我从御前打听到了,那幅画征北将军其实早就连夜送进宫给皇上过目了。皇上没觉得不妥,就让征北将军送去皇陵。”
周显旸立即明白过来:“所以,是刑戒司私自行动?”
“对,皇上很生气,居然有人把手伸进了刑戒司。”
“庆王?”
“殿下睿智,您还记得那个刺客吗?刑戒司审问了那么久,那个刺客只指认厉王府和张家。如果刑戒司已经倒向庆王,这一切就合理了。陛下已经起了疑心。最近,启王被废,厉王禁足,庆王一枝独秀,还提议镇国公世子担任皇陵守备。”
“二哥的大舅子?”
“是。征北将军从头至尾都忠于皇上,他只是在配合皇上试探你,如今又在以此试探庆王。若他要管皇陵,余皇后还不知会面临什么?”
这么多年,陈日新私下一直没有改口。他一直觉得余氏那样温柔,宽厚,正直的女子,才配得上皇后二字,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母,天下人的母亲。
天下人的母亲,自然也就是他陈日新的母亲。
“他们的人若掌握了皇陵,就是想捏住殿下的命门,殿下要小心,不知他们会用何阴毒之法,甚至伤害皇后的性命,来挑起您和皇上之间的龃龉。”
周显旸明白,皇陵他鞭长莫及,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庆王的人接管皇陵,要想个法子绝了他这个念想。
……
自那日回宫,周显旸特地问了荣相见,上一世太后的丧期。可是时间久远,荣相见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的确是这两年的样子。而且,今年出了皇帝遇刺这档子大事,说不定老人家精神受到打击,情况有变也未可知。
因此,虽然周显旸有伤在身,太后特地嘱咐他们两个人不必总来辛苦,他们还是时长进宫请安,看望。
这日,皇上也在慈宁宫中,显旸和相见行过礼,问了太后的病。
太后又问过他的伤,突然提起:“皇帝,礼部的亲王册封之礼还没有准备好吗?”
这话问的是礼,其实问的是皇上。册封的明旨诏书还没有下达呢,礼部做了什么都没用。
皇帝面色凝重:“太后病中,儿子夙夜焦虑,小辈们的事就先放一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