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好像明白了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彭总，你是个明白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田语正色道，“你是他上司，别总盯着他的短处，他这种人才肯定是有傲骨在，你顺毛撸，想办法把人收服了才是你的本事。”
前脚这边刚挂了电话，后脚虞副总就进来找她了，商量下半年的拍地计划。这两年因为资金紧张，集团总部几乎没有拿地，几个新开的楼盘用的都是储备用地，下半年急需增加储备。
“小语，这是调研部门整理的资料你看看，”虞副总殷勤地把文件放在了她的面前，“我的意向是滨江新城三号地块和大槐路一号地块，前者是新城区周边配套已经上来了，地块也比较大，可以大展拳脚；后者是老区改造的，可以考虑高档小区。”
田语匆匆翻了一下：“好，我到时候仔细研究一下。”
虞副总迟疑了一下，问：“这里几块地都比较抢手，到时候竞争应该会比较激烈，我们公司的资金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田语神情自若，“总部也的确该吃点好的，提振一下士气了。”
虞副总感慨着道：“小语，你这话我爱听，这两年我们总部一直在收缩战线，可看着子公司们一个个热火朝天的，桃花源镇打了翻身仗，田园绿邑名声大噪，现在就连新能源这里也快要扭亏为盈了，总部要是还缩着脖子那就太窝囊了，我这个副总也面上无光。”
“虞副总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田语笑着道，“子公司好当然离不了你这个元老在总部压阵，军功章里有你的一份。”
虞副总听着很适意，高高兴兴地走了，田语却敛了笑容靠在了椅背上。
新能源研发、桃花源邸三期动工、田园绿邑的新盘开发……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公司的资金能撑住这些项目就已经很勉强了，这一块地拍起来可不是几亿就能打发了的，十几亿甚至几十亿都有可能，要是骋风的钱一直卡着，她去哪里找资金给总部拍地呢？
头疼。
这一整天，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有烦心的，也有开心的，等处理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都已经到了下午茶的点了，她把手头上的文件一放，决定去楼下放松一下。
田园集团地处金融区的核心位置，商务人士居多，楼下的几个咖啡店几乎都满座了，田语不想去凑热闹，信步而走，到了大楼背面的一个街心公园附近，这里有一家甜品店，里面的芝麻糊特别好吃，但因为离商务区比较远，人比较少。
刚刚坐下点好单，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田语一看，来的居然是意想不到的两位熟人：田成良和王哲源。
她的心一沉，一丝不妙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田成良不会是故技重施，要把王哲源从田园挖走吧？这半年来因为少了田园这块大肥肉，速荣的业务大大缩减，上市计划也因为经营有重大变化被暂时搁置，听说田成良已经顾不上维持他忍辱负重、云淡风轻的人设亲自在跑业务抓生产了。
田成良没有看到田语，在离田语很远的靠窗位坐了下来，田语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个人笑容满面的，聊得很热络，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
没一会儿，两个人的表情都稍稍凝肃了一点，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在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
田语的心凉了大半。
田成良在新能源这个领域耕耘五六年了，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都比她这个刚接手半年的外行要好太多，而王哲源和顶头上司三天两头闹意见，和她也只不过是二十万借款之恩，如果违约离职的话他的损失就是合同上的一点违约金，田成良付得起。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田成良和王哲源聊得差不多了，在甜品店门前又是握手又是拍肩，告别各自离开。
田语定了定神，脑中开始飞速思考，假设王哲源离职的话她该留好哪些退路。
研发的新项目要如何确保不被泄露、技术团队该由谁接手、田成良那里该如何报复回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棘手的事情。
都说程慕允的眼光独到，怎么到了她这里就看走眼了呢？这王哲源非但没有因为这雪中送炭的聘用对她忠心，反倒让田成良又将了她一军，让本就不太顺畅的田园能源雪上加霜。
下午茶也没心情喝了，田语把剩下的一块芒果慕斯打包，急匆匆地回到了办公室。
这才刚刚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又有一大堆，齐姐正等着她，好几份文件需要签字；肖柠正在隔壁省会城市调研，打了个长途过来向她汇报情况。
等她忙完，王哲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的办公室了，正盯着她从甜品店里打包过来的慕斯蛋糕看。
“你也去那家店啦？”王哲源兴致勃勃地问，“我刚刚也从那边回来，他家的甜点做得真不错。”
这倒也没藏着掖着，看来是打算来摊牌了。
田语定了定神，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吃甜点？”
“对，小时候家里穷，特别眼馋别人吃蛋糕，长大以后就成了心病，特别爱吃甜的，”王哲源感慨道，“不过可得管住嘴巴，我家里遗传高血压高血糖，前阵子我爸就因为这个住院差点命都丢了。”
田语有点困惑，王哲源这是闲得太无聊吗，怎么莫名和她聊起家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