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唇,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来望向陆钺。
他一手虚扶在她的臂边,看到她抬起头来时盈盈若水的目光。
陆钺心里疼她,每每见她落泪,心口便像是被什么揉着拧着,酸楚得发疼。可有些时候,他又想逗着她,迫着她落泪。
“摔疼了?”陆钺定定望着她的眼,见她摇头,便笑了笑,沉声道:“那哭什么?我欺负你了?”他笑得有些坏,一面说,一面便伸手过来抱她。
苏绵像是被什么惊着了一般,在他捉到她之前,便借力一推,撑手向后躲了几步。
“躲什么?”陆钺紧紧盯住她,一手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指上玉扳,一举一动,极是克制,却偏偏像是把什么压到了极限,只需一个契机,便要全然爆发出来。
苏绵躲着他的目光,只觉自己半点出息都没有。
她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候看到他,总会想起昨夜帐中种种。
想起那种让她既害怕又依赖的温柔。
“过来。”陆钺的目中带着一点奇异的温柔,他本就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此刻往日里的酷烈气势被暂时敛去,便显出了另一种让她心惊魄动的危险和颓靡。
“地上凉,绵绵来,我带你去洗洗手,换一身衣裳。”陆钺冲她伸出手来,此时的温柔却让苏绵有一种极为危险的错觉:“乖。”
“长风哥哥......”苏绵只觉自己心里有点莫名的委屈,想让他抱抱自己,却又怕他过来捉住她,欺负她:“我......我自己去。”
陆钺忽地低眉轻笑了一声,分明还是那样温柔的一张脸,却让苏绵想要立时逃跑。
陆钺抬目,两手撑住椅扶,神情有些让人心惊的冷,眼里却像是燃了火,灼得让人心惊。
“殿下,谈先生来了,在书房候着,请殿下示下。”
外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苏绵心神微松,警惕地看向陆钺。
他周身的气势亦是一变,却仍旧沉得危险。
苏绵一时没敢出声,也不敢动作。
她觉着自己像是成为了猛兽爪下一只无路可逃的猎物,随手都有可能被吞吃入腹。
陆钺没有应声,只是定定看着苏绵,好半晌,才沉沉呼了一口气,重新向后倚向靠背。
苏绵撑着手慢慢站了起来,一面拿帕子细细地擦手,一面偷偷盯着陆钺的一举一动。
她这副软绵绵的怂包样倒把陆钺逗得笑出声来。
“还敢不敢和我一道去书房学习理事?”陆钺重新恢复了慵懒闲适的姿态,只是他的目光仍旧带着一种沉沉的灼,时时地凝在她的身上。
外头有事,还是谈先生来访,陆钺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耽搁下去。
苏绵自觉有了底气,便噘着嘴光明正大地和他闹脾气:“我又不是胆小鬼,有什么不敢的。”
她气呼呼的小样子像是在撒娇,陆钺握拳反手抵了抵额,抑住这阵子的笑意,免得彻底把这小东西给惹得炸了毛。
“过来,我看看摔疼了没有?”陆钺控制着轮椅靠近她,见她虽然仍旧有些紧张,却已没有了方才的百般躲避,不禁暗叹这小丫头知觉敏锐。
若是方才她没有躲开,这会儿估摸着又要像昨夜一样躲在他怀里哭了。
“长风哥哥,你以后不能像方才那样吓唬我。”苏绵张着手任他检查轻揉:“我吓得脚都软了。”
“吓的?”陆钺将她的手合握在掌心,摇摇头,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言语:“小傻子,什么都不懂。”
“谁说的,我懂的可多了,你......反正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陆钺笑得眉目舒展,抱着她亲了亲她的梨涡儿:“我不是好人还敢往我身边凑?”他压了压眉,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接着苏绵便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挣开他自己挪了几步远。
“前头今日来往繁杂,等稍晚时候闲杂人走了我在接你过去,这会儿先让徐嬷嬷和你说说宫里的这些事。”陆钺低头顺了顺袍角,有些庆幸今日所着并不是贴身袍服:“乖乖歇息,好好养身子,前头的事,轻重我心里有数,你好好的,我心里才安定。”
苏绵强作镇定,他说一句她便应一句,却始终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陆钺回返后殿时仍存满心郁燥,此时离开,却心舒魂畅,眉眼含笑。
他将自己的心藏在身后这座殿宇里,外间固然风雨波折,但他的心已经有所归,有所依,有所慰。
苏绵若无其事地把人送走,把门关紧,而后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面上也越发染了红晕。
太坏了,太坏了!
她几步走到罗汉床前,一头栽进软枕锦褥里,半日也不愿露出脸来。
重新梳洗整装的时候,苏绵望着银镜中自己眉目间难以遮掩的羞怯和笑意,只觉心里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苏绵午歇了半个时辰方叫徐嬷嬷进来说话。
宫中失火,几处殿宇遭灾,这样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能小,端看主事之人何等心思。
而今日各处加紧休整,蓬莱宫更传话出来,说皇帝要闭关修炼,向天祈愿,为不肖儿孙赎罪积福。
苏绵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酸梅汤,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是要掉下冰碴子来:“哦,那这不肖儿孙指的是谁,宫中可有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