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这是他们脑中唯一的想法。
水弹砸下，惊天动地的巨响。
*
上一次达到“重伤”的程度，是什么时候？
似乎并不是很遥远的事，但是，那会儿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产生近乎于怨愤的痛恨感。
此刻距离领域形成，仅仅过去了……
15秒。
他真是、太弱了。这样下去，千葵要怎么办……
会被抢走的。
甚至是当着他的面，从他的怀里硬生生地将她夺走。
这、怎、么、可、以。
只是单单想象着这种可能性，理智就好像被高温炙烤得要融化一样。
被他压在怀中保护着的少女微弱道：“不要管我了……林同学。”
怎么可能不管呢，他心想。
她穿着漂漂亮亮的小裙子，戴着他送的手链，乖乖巧巧偎依在他怀里的样子——他还想继续看下去。
“林同学以后……会碰上比我好得多得多的人。你一定会、喜欢她……她也会，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
“千葵。”他将她颊边沾上的灰土擦去，轻声道，“不会了。”
不会再遇到更喜欢的人了。
她只知道他说出了“喜欢你”，可是，其实他已经喜欢到……连明年的春夏秋冬要怎么跟她一起度过，都想好了。
夏天就着蝉鸣吃西瓜，秋天踩着落叶去看海，冬天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围巾，圈在少女冰凉的脖颈上——她大概不会发现，她和他戴着的是情侣款。
就算发现了，大概也只会红着脸，轻轻敲一下他的头，第二天继续戴着它和他见面。
啊，还有……
在春天来临时，要带她去看今年已经错过的、那漫山遍野盛放的桃花树。
而这一切，他都只想跟她一起完成。
——只和她一起。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可是……我拒绝你啦。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啊。”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的意味，“没有必要为了‘朋友’做到这种程度呀，对吧？你也尽力了，所以，放过自己好不好？”
这次不再是巨型的水弹了，而是数道急速冲刷过来的水流。
在水速达到一定程度时，连宝石都可以割开，更别说人的血肉了。
血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但我在追求你啊……安心利用我吧，千葵，我自愿的。”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要不然，回去以后……你考虑一下，多喜欢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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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多喜欢我一点”的人是他，自顾自变得更喜欢她的人，也是他。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份爱意也许显得过分沉重了。
没有退路，无法回绝。除了“接受”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此时，才刚刚过去60秒。
*
不行，光靠闪避已经没有用了——他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时间刚到第62秒。
随着大泥鳅的逼近，他们距离“领域”的边缘越来越远。
若说一开始他还抱有找机会跳脱出去的想法，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
「烧高香祈祷自己有个全尸吧。」
——油头刘，你也太乌鸦嘴了。
他能调动的异能空了，加之大泥鳅施展的领域内水汽异常充沛，火元素几乎完全消耗殆尽，一丁点都没法补充上来。
难道说，必须要动“那股力量”了吗？
他分神感应了一下，在身体的深处，九阶大妖仍在沉沉地睡着，毫无清醒的前兆。
……只能靠“引爆”了吗？
火凤凰只有在他生命受到垂危的时候，才会因着睡眠被打扰的愤怒发动反击。
大泥鳅的攻击手法他差不多也摸透了，接下来，只要主动去送死就行。
恰好，随着“咕叽咕叽”的叫声，大泥鳅也停了下来。
它似乎也有些累了。
*
现在，湖心寺内部已经完全清空了。
能如此顺利地撤离，其他人大概都要感谢林暮晃。
大泥鳅对潘千葵的兴趣出乎意料的高，以至于它完全没看其他人一眼——这种露骨觊觎对林暮晃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
他要把防御撤到什么地步？
骨骼尽碎的程度会不会还不够？心脉碎裂呢？还是说，得呼吸停止，才能让那只傻鸟恋恋不舍地放弃睡眠？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林同学。”
别再努力劝说他了，哪怕停止呼吸，他也绝不会放开她的。
但这一次，她的态度，似乎和先前都不一样。
他感到颊边贴上了冰凉又柔软的掌心，那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他不自觉便被牵引着，乖顺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的心猛地一颤。
水弹蒸发后，纷纷扬扬的雨丝从天空中飘落，少女的睫毛和头发上挂满了细细粒粒的水珠。
这使得她看上去雾蒙蒙的，轮廓也变得虚幻起来。
他一直觉得，少女是漂亮的，偶尔会让人有种“她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虚无感——即使周围的人众口一词，表示“她只是路人长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