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就道:“金守珍,说给她听!”
金守珍一脸便秘之色。
杜清檀就知道,必然和张氏兄弟的破事有关,不然女皇不会这么遮遮掩掩的。
跟着,金守珍果然捏了嗓子骂道:“好你个杜五娘!当着圣人的面假装大气纯真,背着圣人就挑唆孟萍萍去敲登闻鼓,诬陷五郎六郎……”
杜清檀这回是真懵了:“萍娘?她去敲登闻鼓啦?什么时候的事?”
金守珍本就向着她的,见状赶紧地给她机会辩解:“你不知道?”
杜清檀苦笑:“冤枉啊,孟萍萍昨日爬上太医署大门屋顶,要在上面服毒自尽以证清白。
微臣将她哄下屋顶,带至尚善坊暂居。因怕她想不开,就一直陪到今日早间入宫当值才离开。
之前并不曾听说她要做这件事……不知是谁向圣人说的这话,微臣愿意与他对质。”
其实嘛,她已经猜到肯定是张氏兄弟在其中作祟了。
耽搁这一回,女皇的怒气已无之前蓬勃,更不肯叫人与她对质,只道:“当真不是你唆使的?”
杜清檀苦笑:“微臣才刚得到圣人恩赏,还没焐热呢,哪里舍得。
且这事儿,是圣人交予琅琊王承办的,微臣不曾见过琅琊王,于案情一无所知。”
女皇就没声音了,只将手指朝她轻轻抬了抬。
杜清檀看懂了,这是要她把吃食奉上,可她故意装作被吓蒙了的样子,呆呆的,不动。
金守珍恨铁不成钢:“还不赶紧呈上御膳?”
“是。”杜清檀这才奉上枸杞红枣炖鹌鹑:“此物滋补肝肾,益气补血,冬食可有助于暖身。”
女皇嗅到了她身上的烟火之气,耷拉着眼皮道:“你做的?”
杜清檀温顺地道:“这是微臣予圣人的孝心,当然要亲手做。”
“哼,你们这些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真孝顺,大半天过去,就只做了这么一道膳食?”
女皇用银勺子喝着汤,刻薄着,却也……可怜着。
没有人爱的那种孤独和可怜。
杜清檀很清晰地能感受到她的孤独和可怜,也很明白她拿着东西朝自己狠狠掷来、口喊杖毙的凶狠恶毒,于是越发冷静沉稳。
“当然不止这个,微臣知道您每年冬天都会燥热上火咳嗽,这便给您熬了一锅生津降火、养阴润肺的秋梨膏,以便犯疾时备用。”
女皇阴沉沉地瞅着她道:“你可真上心,入冬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做这个,秋梨膏,不是该秋天做吗?”
总之就是不停刁难罢了。
杜清檀不慌不忙:“微臣虽然早有想法,但方子却不是现成的,反复试了多次,才敢送到御前。”
女皇这才不吱声,慢吞吞地吃完鹌鹑汤,大抵是美食入胃可以调节心情,她的态度变得好起来:“下去吧。”
“昂?”杜清檀没明白过来,怎么就过去了?
她这一声“昂?”倒是难得的露了憨相,女皇笑了一声,朝她摆手:“没你的事了。”
杜清檀没敢久留,收拾好托盘碗筷,迅速退出。
程尚食在外等着她,如释重负,却又示意她不要说话,再让她看看不远处。
独孤不求、李岱、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官员站在那儿,等候传召。
杜清檀的目光投过去,独孤不求、李岱同时抬眼,毫不顾忌地看着她,可谓目光灼灼。
第380章 何为君?君为何?
杜清檀颔首行礼,毫不留恋地跟在程尚食身后离开。
李岱和独孤不求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再垂下睫毛,掩去各自心思。
御史吴鸣立于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二人。
须臾,宫人宣召三人入内觐见。
三人以品级高低鱼贯而入,三呼万岁,低眉垂眼。
女皇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淡淡地道:“案子查得如何了?”
竟是没有叫起,就让他们跪着回答,表明她究竟有多不满。
独孤不求闷声不响。
李岱比他品阶高,承接旨意也比他要早,怎么都轮不到他先开口——正好借机观察女皇的态度。
李岱这些年走的都是逆境,对付女皇自有一套。
先是不慌不忙地表示自己如何谨慎查案,再说到张医令畏罪自尽,而且还用了两种死法。
他故意停下来,留时间给女皇发问。
女皇果然皱眉:“确定他是自尽?受何人指使?”
李岱狡猾地道:“孙儿刚查到这里,独孤主簿已然介入,后续人证、物证等事务皆由他亲自处理。
因案发至今不过两日,时间仓促,我二人尚未交换案情,后续需要他来禀报。”
独孤不求从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方冷冷地瞅了李岱一眼,轻勾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李岱微皱眉头,知道独孤不求是在看不起他,却也别无他法,只能隐忍。
女皇轻抬手指。
独孤不求不慌不忙,口齿清晰,姿容雅正。
“启禀圣人,微臣接旨之后,当即赶至太医署询问案情,再根据线索赶到张未家中。
张未确是自尽,据其妻儿、奴仆供述,曾亲眼看到并听到六郎交待张未,务必让琅琊王与杜清檀身败名裂。
张未有所惧怕,不敢损害皇孙,六郎言道,不过一杯药酒而已,倘若其人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因药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