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美貌,吸引了众多学生们的目光,连那几个挨打的孩子都不住地偷看她。
都在偷瞄傅知妤,无人在意夫子,他咳嗽几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唤回来,对昱哥儿语气不善:“怎么回事,你看看这个样子,像是来读书的吗?”
越县读过书的人不多,能授课的夫子更少,对自家孩子有期盼的爹娘们都不敢对夫子不敬,以至于他训话起来毫无顾忌,也不管丁娘子就在边上,对着昱哥儿一顿数落。
昱哥儿不服气,反驳几句。
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话都是谁教你的?天地君亲师,都学哪去了?”
“夫子也教过我‘恃强凌弱,非大丈夫之所作所为’。”昱哥儿见夫子不信他,有些着急了。
夫子抚着胡子,在外人面前竭力维持自己的威严。
他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傅知妤,记得昱哥儿是这个女郎和丁娘子一起送来的。他瞧着傅知妤有些眼熟,半晌才记起,丁家附近孩童开蒙似乎都是这个女郎教得。
他似是找到了可做文章的地方,含沙射影地讥讽昱哥儿这么不懂事,必然是因为开蒙时候没有好老师。
夫子一口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听得傅知妤直皱眉。
“何况昱哥儿都把事情说清楚了,是有人欺凌弱小在先,昱哥儿看不惯出手相助,在我看来并不算做错事。”傅知妤顾忌着昱哥儿的颜面,还算客气,“何况大齐律令里也不曾说过不允许女子授书,前朝亦有公主参政和女尚书,有何不可?”
她外表娇弱的模样,却伶牙俐齿,夫子的颜面被下,愈发不悦。
“你、你是公主吗!就对前朝的事指指点点!”他叱责道。
傅知妤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意识到她早就抛掉公主的身份了,现在只是一个平民。
她不答话,夫子自诩把她堵得无话可说,露出得意的神情。
昱哥儿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他已经不难过也不生气了。
傅知妤敛下眼,她甚少与人起冲突,平时都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与夫子这样对峙还是来越县的头一回。
正在夫子洋洋自得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道清冽声音。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话也是前朝留下的,怎么这会儿就忘干净了。”
这声音极其耳熟,傅知妤心头一跳,诧异地转过头去。
不远处的树下,赵如璋唇边噙着笑意,穿着朱紫襕衫,信步走来。
夫子不认得他,但朱紫并非寻常人能穿,来者必然是官场中人,顿时惶恐起来。
相比两年多前,如今赵如璋像是变了个模样,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仿佛周遭都是空气,径直走到傅知妤身边,轻笑了声:“好久不见,不认识我了?”
作者有话说:
绿茶小赵登场!
倒霉催的社畜作者明天被指派出外勤,不知道啥时候搞定,估计没空更新,提前请个假叭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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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旧唐书·魏徵传》
恃强凌弱,非大丈夫之所作所为——码字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没搜到出处,以我的智商应该是创造不出这种句子的……
第60章
他还是那张脸, 相同的眉眼,又有什么好似变了。
傅知妤呆呆地立在那。
丁娘子还记得他,喊了声“贺公子”, 把傅知妤的思绪拉扯回来。
赵如璋微微颔首致意, 走到傅知妤身边。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熏香,是京中达官贵人们常用的香料。
对上她的眼神,赵如璋从容地笑了笑:“看来没忘记我。”
夫子目瞪口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人物。
“你是这儿的夫子?”赵如璋也不是真的问他, 自言自语, “难怪最近几年越县的学子一个不如一个。”
夫子脸色难看得很,赵如璋笑眯眯地看向昱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上回见你还没我腰高。来, 把你昨日的事情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说一遍,看看究竟是谁对谁错。”
昱哥儿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摸不着头脑, 在赵如璋鼓励的眼神之下,他慢慢讲出了昨天所见所闻,以及打架的前因后果。
夫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学堂里有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但那几个孩子的父母也不愿花心力管教,每次都用孩子玩闹没分寸搪塞过去。
“恃强凌弱的人不受惩罚,反而叫出手相助的受训斥,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孩子敢帮弱小出头。换言之, 今后就算入仕, 又如何能做为百姓说话的好官?”赵如璋轻飘飘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昱哥儿心上,他仰起头, 眼中闪闪发亮。
傅知妤忍不住弯起唇。
赵如璋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内心颇为得意, 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冷淡表情。
他一身朱紫, 没瞎的人都看得出身份不凡,何况这事的确是昱哥儿占理,夫子只得不情不愿地向昱哥儿道歉。
场面扭转,一番变化让丁娘子愣住,她记得上回见这个贺公子还是一副羞赧的模样,怎么再见到他也成了个贵人。
昱哥儿不懂大人们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他不用受委屈,有人帮他说话。
赵如璋低头,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语气肃然:“别高兴得太早,你下了学不回家,让你娘亲和嫣娘一番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