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过的秀女,此处是秀女们回住所的必经之路。”方瑞低下头。
傅绥之冷笑:“你倒是很会给她们挑地方。”
方瑞连连认罪,道:“奴婢会去敲打她,不让那个秀女到处乱说的。”
“她不敢。”傅绥之瞥了眼紧闭的门,“你知罪就盯紧点,别让她们扰人清静。”
方瑞应下。
舒五娘没有直接回到秀女的住处,她窥到了公主的私情,正在角落站着,借着寒风冷静自己的头脑。
她的身子还在颤抖,起初是因为害怕被报复,吓得瑟瑟发抖,逐渐冷静下来后,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震惊到,宁可被冷的发颤,也不愿意回去融入那群女郎的调笑声。
有私情的是公主,又不是她,有什么可怕的?被撞破私情的那个人才应该夜不能寐。
有人从披香殿走出来,舒五娘躲在石狮子后。
这回她看得仔细,那人就是方才与公主偷情的人,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衫,身边只跟了个蓝衣服宦官。她知道很多世家子弟会在禁军谋职,以此为日后升迁之路铺垫,说不定……说不定与公主偷情的人就是哪个侍卫。
公主那般好颜色,她只是匆匆一瞥都被惊艳,那些年轻的侍卫正是知慕少艾的时候,只消公主勾勾手指就会凑上去。
想到这,舒五娘慢慢平静下来。
在那人的身影彻底从视野中消失后,她抬起站得僵硬的小腿,一边往太后宫里走去,一边准备着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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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就是冬至,秀女们要更早预备着面圣,一大清早傅知妤就听见隔壁的热闹,直到午后都没消停。
荷月不满地抱怨:“她们怎么这样吵闹,披香殿的隔音算好的,都挡不住她们的声音。”
“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被她们听见,谁知道她们里面哪个就当我皇嫂了呢?”傅知妤抱着兔子,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没准还不止一个。”
荷月欲言又止,无奈地叹口气,终究是没说话。
待吵嚷声渐渐消弭,傅知妤才让荷月为她梳妆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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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芳殿前,女官们教导着面圣的规矩。
一一检查下来,轮到舒五娘时,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女官们皱起眉头。
有女郎发出笑声:“是太紧张了吧,一会儿见到陛下可别怕成这样。”
女官们凌厉的眼神扫去,她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舒五娘讷讷地垂下头,攥住衣袖,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反复浮现着太后与她说的内容。
方才严厉的女官们忽然绽开温和的笑意,后退几步让至一边。
女郎们诧异地抬头,入眼就是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
她们没见过公主,不认得她是谁,但舒五娘是见过的。
不同于那日在披香殿偷窥到的明艳的银朱色,今日的公主衣着色彩清淡,青蝦与春绿交叠,衬得她流露出纤弱柔和的美丽。
等女官们纷纷行礼,女郎们才恍然回过神。
舒五娘脸色苍白,经过她身边时,公主停下脚步。
“你没事吧?”傅知妤注意到她的不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舒五娘咽了口唾沫,沉默不语。
荷月提醒道:“公主问你话呢。”
女官上前解围:“兴许是太紧张了,奴婢会安慰好她的。”
傅知妤轻轻颔首,提起裙裾,迈入殿内。她坐下才发现只有她桌上多了个小小的炭炉,上面摆着两个橘子。
小黄门上前,笑嘻嘻说着:“生冷果子吃着容易不适,公主烘热着吃吧,风味很好。”
这一听就知道是方瑞教人说的话。
傅知妤抬头,正与上首的人对上视线。傅绥之捻起一片橘子,边瞧着她边慢慢放进嘴里,唇边含笑。傅知妤耳根发热,错开视线。
她现在连两个橘子都看不得了。
等到秀女进殿,傅知妤还是忍不住紧张。
指甲陷进掌心,掐得发疼。
傅绥之早打了主意走个过场,秀女一个个上前,他反应十分平淡,一个说完就挥手让退下。
舒五娘是最后一个。
排在她前面的女郎一个一个被否掉,轮到她的时候,她甚至没看清天子龙袍的衣摆,就听到大太监说了声“过”。
在结束的一刹那,几乎是同时,傅绥之和舒五娘看向傅知妤的坐席。
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两个橘子也好端端摆在小炭炉上,没有动过。
傅知妤在外面吹着风,殿内地龙烧得太足,热得她喘不上气,连喝几杯清茶还是觉得不舒服。
她出来时太热,没戴围脖。随便逛了会儿又觉得一阵阵冷意泛上来,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贸然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知妤以为是荷月找过来给她送衣服的。
月色下,那道身影拉得纤长。她忽然意识到荷月不可能有这样长的影子,惊得扭过头,就被人抱在怀里。
傅知妤惊慌了一瞬,闻到了熟悉的熏香,才慢慢平复下来。
“皇兄?”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那人低声应下,握住她发冷的手,往他心口贴。
隔着衣衫,傅知妤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你……你做什么?”她问道,“宴席还没结束,你随便离开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