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便将纸张叠起,放入炭盆内,注视着火舌席卷纸页,化为灰烬。
往常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到了入睡的时间,眼下临近新年,赵如璋富余的时间变多了,不必匆匆忙忙洗漱歇下,却多了别的令他困扰的事。
白日里李向泰问他缘由,他莫名地有些不想被外人知道与公主有关的事。
公主遇难后,太后的身子也没有好转,一病不起直至薨逝。再加上陛下对钦天监的处置,证明天象之说只是荒谬,朝中对公主的风评也渐渐好转。
赵如璋并不认为他们是真心悔过,只是天子的妹妹玉殒香消,出于自保和其他原因才选择改口罢了。
太极殿内,傅知妤打了个喷嚏,耳边就响起傅绥之的询问:“冷了?”说着握住她的手,摸到温热的掌心,才安下心来。
傅知妤垂下眼,衣裙掩盖的足踝还系着铃铛。
她气恼地推开傅绥之。
这铃铛走到哪响到哪,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到响声,时时刻刻提醒她傅绥之的存在。
汪院判有话要对天子说。
傅绥之欣然起身。
傅知妤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间传来“身孕”“体虚”之类的词,她微微一悚,意识到汪院判在和傅绥之说什么内容。
她脑中一片空白。
前两日荷月说起她的月事推迟,面露迟疑,傅知妤还没想到这么多。转头话就传到傅绥之那,他眸中隐隐透着傅知妤当时看不懂的光。
不过第二天,傅知妤就因为月事突来,疼得下不了床。
她从傅绥之面上捕捉到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们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听到傅绥之的脚步声,傅知妤敛下眼睫,盯着手上的汤婆子不说话。
傅绥之神色照常,叮嘱她不能贪凉。
傅知妤心里却如一团乱麻,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
翌日清晨,傅知妤醒来时,傅绥之已经上朝去了。
今日的朝会结束,天子便要为之后的新年休沐暂时封笔。
傅知妤叫来荷月,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公主?!”荷月低低惊呼,随即反应过来,将声量压得更低些,“您是认真的吗?”
“我没开玩笑。”傅知妤垂眸,“太极殿都是皇兄的人,我走到哪身后都有人跟着,只有你能帮我。”
“你不会告诉皇兄的,对不对?”
荷月脸色煞白,踌躇不语。
荷月在禁内呆了这些年,自然知道有宫女与侍卫私会,就会托人从某些渠道从宫外买避子的药送进来。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向她提出这个请求的会是公主。
“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荷月想想就觉得害怕,先前的事她还心有余悸。
傅知妤轻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太强人所难了,周围都是傅绥之的人,荷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多半也会被回禀给傅绥之。
年末的朝会没什么可讨论的,傅绥之很快就回到太极殿。
让傅知妤没想到的是,跟着他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来自宣王府的信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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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封口有拆过的痕迹, 不用多想也知道傅绥之已经看过其中的内容,抽去了谈公事的几页才交给傅知妤。
娶妻之后,傅楷之和魏忻并未呆在京城, 也许是向天子表示自己并无争权之心。靠近年关才来信说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不出三五日就可抵达京城。
傅知妤怯怯地问他:“我可以见一见四哥吗?”
“你可以见他,但他不会见到你。”傅绥之道,似乎早有预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傅知妤微微歪头,觉得他今日答应得那么爽快, 显得不太对劲。
这是傅知妤在禁内过得第一个新年, 因为太后丧期的缘故,宫宴也被推掉了, 唯有守岁还保留着。
剪窗花剩下的纸被宫女们拿去剪小像玩, 傅绥之回到殿内,就看到小女郎对着几张红纸苦思冥想。
傅知妤全神贯注, 直到手上的纸被抽走,才回过神。
傅绥之瞥了眼桌案上的剪子,她愣了愣,解释道:“是我要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在太极殿内见过任何锋利的东西,发钗的末端也像是被打磨过,透着圆润温和的光。傅知妤去要小剪子的时候, 宫女们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也猜到一定是傅绥之不准他们将会致伤的东西送进来。
他屏退宫人,坐在傅知妤身边。
“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傅绥之指了指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的纸, 勉强能看出是只兔子。
“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傅知妤如实回答。
禁内宫人守岁, 规矩也松泛些, 殿内不用外人伺候。
轩窗启开一条缝, 傅知妤能顺着望到不远处,在雪地里玩闹的小宫女。
“四哥什么时候才到京城?”
傅知妤问出口,傅绥之眸色微暗,她有点茫然,还不知道哪里说错话。
“现在是我在你身边,你却要提别的男人?”傅绥之微愠着质问。
傅知妤“啊”了一声:“你怎么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打断她话语的是倏然贴近的唇齿,傅知妤局促地抓着他的肩膀微微向外推,否则她会有种要被傅绥之的热意灼伤、融入骨髓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