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那些不务正业的少爷们,会往这地方来。
……还有位小姐。
孟行章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身穿雪青色衣裙的人,她正站在蛐蛐斗栅前喊:“改之……咬它……改之争气点!”
孟行章一听这名字,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兴台也冷汗直冒,“改之”可是自家少爷的表字。
叶之筠只觉有人在盯着她,还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转头一看,孟行章手下拿着一把折扇,牢牢握在手里,恨不得把它捏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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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闻秋吃饱喝足,斜斜卧在罗汉榻,方珩舟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她发丝披散在身后,手里过小桃方才沏的玫瑰香茶。
方珩舟席间只浅浅动了几筷子,孟闻秋便道:“怎么,饭菜不合口味?”
方珩舟摇头,道:“我来还有一事。”
孟闻秋眉头一挑,将双足从裙摆下露了出来,姿态闲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孟小姐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茶水入喉,孟闻秋险些呛了喉咙,她立刻抬了下巴:“这么快?不是说要过阵子么?”
“也算无意之举,是长安城一处青楼中得到的消息。”
孟闻秋轻咬着下唇,没立刻问正事,反而有心揶揄:“没想到,方统领还去青楼这样的地方。”
方珩舟别过脸轻咳一声,没答话。
“打冯詹易那群人,只是街巷小贩,有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做事。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青楼花坊也分三六九等,自然价格也不一样,越贵的越是卖艺不卖身,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
而这群人去的是最末等的青楼。
方珩舟是南衙禁军统领,却也在城中安插了不少眼睛耳朵,此事也有太后授意,毕竟皇上和皇后翅膀硬了,若是哪一日有不该有的想法,自然要掌握着主动权。
孟闻秋一听是商贩,反而神色认真起来,道:“是谁?”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江逸亭。”
几个商贩已经被悄无声息抓起来了,还未逼问,方珩舟却仿佛十拿九稳,直接带了百灵鸟便往云燕殿来。
毕竟,在这场争端之中,无论近看或是往远看,得益最多的便是那位新梁来的质子殿下。
朝中势力分为两方,一边是太后为首的绝对权势掌握者,一边是以皇上为首的表面傀儡。
皇上不是嫡子,他背后只有早死的母妃娘家,算是有些微不可道的关系,可和太后比起来那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江逸亭在这样的地方作为质子,他自然不会选择站队太后,因为太后并不需要他,可皇上却不同。
江逸亭通过冯家攀上关系,目标定是皇上,只是方珩舟现在却猜不出他此番缘由。
是为了回新梁?
孟闻秋听见江逸亭三个字,就觉得一阵烦躁,怎么哪里都有他?
她拿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珩舟忽然开口道:“那些商贩可以交由你处置。”
“交给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内宅姑娘,方统领想将这烂摊子扔我手里?”孟闻秋笑意盈盈,丹凤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难道要带着那些商贩去江逸亭面前,同他对峙?
江逸亭万不可能承认,冯家也不会因为这几个微不足道的人,去相信孟家。
这也正是江逸亭的高明之处,无论如何,冯家和孟家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方珩舟也悟了孟闻秋的意思,无非是想借他的手罢了。
“江逸亭身份特殊,孟小姐的希望可要落空了。”
“你不敢?”
孟闻秋言语犀利,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方珩舟却依旧不动声色:“孟小姐不必激我。”
孟闻秋自然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让这位方统领为自己办事,她伸手捻住袖口上的绣花,敛了眸子,道:“他一个质子,行事这样肆无忌惮,方统领合该管管。”
毕竟,在原书中,死的是方珩舟。
江逸亭既然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指不定私下已经想了什么张良计。他随意出手,便能让朝中两个高门矛盾加剧,其心思城府,不可小觑。
孟闻秋觉得有些苦恼,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剧情的走向。
江逸亭做了两年循规蹈矩的质子,在新梁他的母家也举步维艰,即便他的野心凸显,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想要得更多。
也正是这样,所有人都会在他面前卸下防备,然后被他钻了空子。
方珩舟不知她心中所想,道:“别的我都可以答应孟小姐,至于江逸亭,暂且不可动。”
暂且?
孟闻秋眸间微闪:“方统领在等什么时机?”
“不可说。”方珩舟打了个哑谜。
孟闻秋也不恼火,反而勾起唇角笑得张扬:“那方统领得将他看住了,若是再有下次,别说是我那好二哥,就是我也不能轻易饶了他。”
方珩舟表示不置可否:“我自会派人跟着他,孟小姐放心。”
两人再无话,屋子里静悄悄地,香炉里升起袅袅香烟,直逼得人昏昏欲睡,孟闻秋换了个姿势斜躺,脚腕发出细细的铃铛声。
方珩舟下意识看了一眼,孟闻秋却眼眸一转,媚态天成,她忽然摊开手掌,道:“方统领拿我香囊,何时还我?”
方珩舟神情一顿,将眼神挪到她脸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