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臣算不出。”
眼看着皇上要发火,礼部尚书此时站了出来:“皇上,依老臣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既是天灾,那必定不是小司辰一人便能窥得天机的。”
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算是最后一批下山之人,他眼看皇上和皇后跑得比兔子都要快,心底已是诸多不满。
“太后娘娘还在承平宫,不如先等等她老人家的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皇上却面色一冷,国舅爷这时朗声开口:“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总不能事事都要过问一遍。”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全然没想过太后与他年纪相仿,而他却多次撺掇着皇上抢权。
“要我说,还是先下令让那些御卫进深林搜寻。”
冯詹易要趁机对孟行章下手,国舅爷自然清楚此事,方才有人见孟行章受了重伤,可自己宝贝儿子却不见踪影,他心里着急,却又不敢摆在明面上来。
中书令立刻反驳道:“地动还未停歇,若是贸然让御卫们进深林,伤亡是否算在国舅爷头上?”
“私心过重,小心反噬。”
国舅爷脸色涨红,指着中书令道:“我一心为皇上,为朝堂,你这话又是何意?”
礼部尚书下山晚,自然看见了叶之筠和孟行章,他这时插嘴道:“叶大人说得不错,此时后山危险重重,十八卫虽然身手了得,却架不住天灾。”
一些大臣也纷纷点头:“叶大人和李大人言之有理。”
国舅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儿,刚要再开口,皇上却伸手打断了他:“暂且不可轻举妄动。”
十八卫尚且能保护他的安危,要是为了救人死伤大半,岂不是亏本买卖。
国舅爷和皇后对视一眼,终究没再吭声。
晃动比方才后山减缓了许多,这时高阳殿外响起一道整齐划一的盔甲声,紧跟着门外出现了大将军的身影。
他面色如寒,甚至来不及卸掉腰间长剑,便大步流星入了殿内。
要知道大将军纵横马背上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有几位大臣见了他,仿佛见到了主心骨。
皇上对大将军又敬又怕,此时也有些心安,连忙唤他上前来。
大将军抱拳行了一礼,在殿内巡视一圈开口道:“太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违令者,斩。”
在来高阳殿之前,他已经往各个宫殿都派遣了士兵,还有一批士兵专门护送太医署的医令,受了惊吓之人暂且不管,可比如孟行章那样的重伤,必须立刻医治。
大将军说完,盯着国舅爷的眼睛如同恶狼一般,恨不得将他拆骨咬碎。
国舅爷被看得发毛,却又不敢多嘴,他敢确信,自己要是多说两句,那把长剑就算放到自己脖颈上,在场众位也没人敢拦。
做人要懂得能屈能伸,他向来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难免气急,大将军手握重权,随手号令数万兵将,而他这个国舅,明明是皇后的爹爹,皇亲国戚,却还要看他脸色。
他捏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
中书令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太后还有何命令?”
“待地动平稳后,女眷孩童便先驱车回宫。”
中书令点点头:“此举妥当。”
大将军又道:“太后言此次地动毫无征兆,来得蹊跷,或许是上天警示。”
户部尚书此时站了出来:“尚且不知地动范围,若是殃及百姓,此事便有些棘手。”
屋瓦粮食是百姓的生存之道,损伤惨重必定要开国库,拨了银子出去,可这银子该怎么拨,不是一拍头便能想出来的。
再者,在寻常百姓看来,地动乃不吉之兆,是上天降下的责罚,皇上坐在龙椅上自然脱不了干系。
御史大夫像是听懂了户部尚书话中之意,缓缓跪倒在地开口道:“为民安,为民求,皇上应当仁不让。”
皇上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你这是何意?”
“臣大不敬,求皇上书‘罪己诏’。”
他一开口,群臣也纷纷跪下:“臣亦求皇上书‘罪己诏’。”
所谓罪己诏,便是当朝帝王对自己检点,帝王向来高高在上,又怎会有错,又怎会认错?
皇上有些急了,小司辰老早便说天灾与他有关,而现下又有群臣请求,像是咄咄逼人,他若是不将此事认下,今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可若是写下罪己诏,盖上玉玺,却是坐实了他言行有失。
俗话说心里有鬼,说的便是皇上,他通过江逸亭和新梁君王相互勾结,想要斩断太后的左膀右臂,分别是方珩舟和大将军,他做这事上不得台面,细细算来死后都无颜面见祖宗。
他心底慌乱不已,迟迟不应下此事。
御史大夫又继续道:“皇上,到时若是民心涣散,此事恐怕不得善了。”
皇上被步步紧逼,脑门上都流了好些汗珠,他望着尚且还在摇晃的窗棂,思前想后最终下了决定:“罗幼音管理典籍、簿册,便让她笔替笔。”
御史大夫有些意外,不过依旧沉声答话:“臣替小女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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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渐渐平缓下来的时候,孟闻秋已经口干舌燥,也不知几时了。
碎石落下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有几丝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好在洞穴宽敞,又极高,两人倒是并未再次受伤。